怀明原以为她只是对小时候那份懵懂的感情放不下来,没想到她对公孙怀明的爱竟是如此深沉,以至于觉得自己一句无关紧要的话都会对面前的人造成无比大的伤害。
他前世活在权力的股掌之中,对感情之事一窍不通,爱情更是犹如天上的明月不可触摸,而今日能受到这么多人的喜欢,他感激不过幸运不过,可是带着自私复仇过的每一天,当真是最慈的孝子,最可靠的朋友所为的吗。
许多未被说明的原因和许多虚假的理由在怀明心口割开一个一个小孔,被偏爱的痛苦不甚亚于前世被抛弃的痛苦,以此反复折磨带来的伤痂再度被被流血冲开,再愈合,而到现在,他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了。
身上背负的仇恨会湮灭每一个在他身边试图用爱来弥补的人,他有什么资格还值得被爱。
太阳爬升起来后,光线变得明亮起来,人脸上的毛发也添光了一般,悲伤与忧愁皆可见到。
他走到丽丽的面前,疼惜地看着她,如今才意识到,用拙劣的手段去应付身边的人,实在是如同禽兽,可是内心深处根本不容许他出卖自己,两种极端的力量相撞,倒是让他越来越会演戏。
心里不免自嘲,哪有天生的权谋者,不过为学些活命的手段罢了。
丽丽感受到手掌心的温热,抬眸一望,怀明正凝视着她,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情感,恍惚之间好似回到了小时候。
眼底被遮盖了光,眼前的人比自己高上一截,她才发现,从前的小男孩也长大了,如今也不需要自己保护了,她开心怀明能够独当一面,可是又意味着会将自己推得更远。
“我相信你。”他不需要其他任何解释,即便是一个眼神,丽丽也会相信他。
怀明依旧抚摸着她的头,温柔道,“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这几天因为父亲的事思虑太重,不知道丽丽是这般在意。”就像是天上的神仙一般,意外掉落至凡尘,被迫也当了这俗世的借口。
这话让她更加难受,实在是不应该这般揣摩怀明。
“你我之前何须多言,此番是我太过心急了些,也怪陈舒珩,等回去之后定是要好好惩治。”
两人把话说开了之后,气氛变得轻松了起来。
怀明才想起来这关键人物,陈舒珩这么聪明不会想不到用此手段难以困住自己,他暂时还只是猜测。
“陈舒珩是皇上亲派的谋士,想必此番也是为雨涟城考虑,担心是难免的,往后需要他的地方还很多,丽丽不要责怪。”他一副友好换位思考的表情,此时要是直接拿陈舒珩开刀,怕是会再生矛盾,首先他不知道陈舒珩到底知道多少。
另外,丽丽是否足够信任自己,也不敢保证。
丽丽笑着看着他,眼角干净得似乎刚刚未曾流泪,而悲伤的神情也全然消失,她是天生的将士,忧伤只是她更加明智的催化剂。
“你啊,还是这般替人着想,换做是其他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可是他明显有意离分我们,这我就不能原谅他了。”换做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唯独此事她绝不容忍。
怀明知道丽丽的秉性,她最忌讳别人干涉她的主意,此番看来自己也阻止不了了,也好,陈舒珩也该受点教训。
“你就放心到雨涟城,北漠的事务有我,我不会真的对陈舒珩怎么样,毕竟你们都在朝廷,只是,他不能再接手更多了……”她眼眸暗上一道,连怀明都看得都害怕。
“时辰到了,该出发了。”裴安一跃坐上马背,双腿拍夹着汗血宝马,朝着怀明这边说道。
“稍等些。”桓巳再细细检查了一遍,确认什么都没疏漏,便跑过去找公子。
“公子,拉善丽王,该出发了。”
怀明嗯了一声,桓巳瞧着两人还有什么话说,便颔首走开了。
丽丽抬头望眼天空,点点头,“估计几天不会再下雨了,路好走些,去吧,到了那边可别忘记回信。”最后笑笑。
“嗯。”他也抬头一望,昨天还是倾盆大雨,冬雨刚过却不见一丝冬天的寒冷,上天似乎有意讨好自己。
两人一同走到人群中。
马车夫鞭醒了马匹,随后对怀明说道,“公子请吧。”
怀明回望一眼丽丽,分离的不舍,这种感觉好像前世被驱逐一般,不过如今竟是要回到原来的地方。
她招招手,嘴角埋藏着许多不忍的笑意,恰好在无人看到之际,“走吧。”
房桂跟在怀明身后,也过来颔首作别。
“一路平安,护好公子。”
“是的,拉善丽王。”房桂扶着怀明进去,自己也跳了上去,两人同坐一辆,怀明有事与他商量。
裴安听到这边的话,从马背跳下,拉善丽王也迎上去,她先开口道,“没想到裴将军这么快就要回朝了,我还想着尽地主之宜好好招待一番,不过也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路上就拜托裴将军了。”
裴安作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