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巳远远就叫喊着,托着雨水滴答疾疾走来,脚下蹚开一条水路,油纸伞也挡不住细雨飘飘,拍打着他脸庞,他紧紧护着怀里的红色大氅衣,人未到声先到,“公子,公子。”
推开门,雨水洒落一地,恰好飞溅某人的军袍,屋内三人俨然如巨石出现在眼前,拉善丽王正好一览无余地看着他,桓巳如冰霜怔住,“都还在呢,不是,对不起。”气氛瞬即降至冰点,他假装对拉善丽王笑笑,腿上像是绑了千斤重一般,僵直侧过身,一拽,差点趔趄倒下去,在慌乱之际把眼色和衣物递给了怀明,“公子救我。”
怀明知道他性子不拘,如今有人在场倒也是这般张扬,实在是没眼看,再转头看一眼丽丽,吃人的心都有了,她最喜不散漫,定是要数落一番,不如自己先替桓巳领了这个罪,“你,你老是这般跳脱,明日我走了,该如何放心把府中之事交予你。”
两人的眼色一同瞥向拉善丽王。
“公子我实在是太过激动一时失了分寸,冬雨来了,都说着冬雨象征着北漠的圣水,淋过的人在新的一年里无灾无害,福气不断,与钦慕之人白头偕老,为官着直步青云,如此这般美好寓意,公子快去瞧瞧。”忙着把大氅衣给他披上,掩不住的兴奋对其他两位说道,“拉善丽王与房先生,你们也快出去看看。”
怀明嗯的闷声,拱手道,“冬雨虽是人的美好愿景,却也是百姓的生活状态。自古北漠荒凉无比,也是有了他们才有如今的生机勃勃,不如随我移至中庭。”
房桂很快就走到了门口,“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趣事,定是要见识一番。”
拉善丽王原本就为裴安的事情烦心,苦闷不得,就此去外面看看景也好,“那便走吧。”
桓巳开开心心地拉着房桂出了去,剩怀明两人在后面。
他把穿在身上的艳红大氅取了下来,拿在手里,看着丽丽心里的哀愁袭到眉头,此去一去两人不知道何时才能见面,竟是有些许舍不得。
“外面凉,披上吧。”他没等丽丽答应便自顾凑了上去,一面舒展开来,一面拢起她的头发,竟没发现女儿家的发丝枯如男子,淡黄暗色,也是,平常在外日晒雨淋,怎么会如闺阁中人这般好。
丽丽也没躲着,晓得他在琢磨自己的头发,还有些笨手笨脚,笑着说,“平常懒得注意这些,由着便也习惯了。”想把肩上的大氅拿开,却摸上了怀明的手,温热从指尖蔓延到耳根子,没放开,相处适然,舒心一笑,“你身子不比我,还是你披着吧。”
悠悠转身与怀明面对面,抬眸看着他,温润如水,氤氲的雾气遇到冰冷的微风瞬间凝结下来,两人可见彼此清晰的脸庞。
都说男子眉毛应该像利剑一般,可怀明的眉毛却不察一丝威胁之气,就连身旁吹过微风都比他有威慑力,再细看,那不是幽深的黑色,更像是经过雨水洗刷后,褪色的墨黑,柔柔的像大自然意外镌刻上去一般,似有魔力。她不自踮脚靠近,想亲自摸一摸。
可正当手要伸上去之时,瞳目的冷光却是令她怔住了。
那是一双长在深渊之中的眼睛,里面有火焰,有狂浪,还有……
她甚至不敢细看,可是今晚过后两人便要远隔天涯,男儿心中有志,那她呢。
“你走了,北漠怎么办?”看似完全不在意。
我怎么办。
“有陈舒珩在,他会协助你一同料理北漠事宜。”他拉紧,以免风穿进来。
丽丽任由他,此刻只想抓住那躲闪的眼神,可是怎么也没用,怀明不敢望她。
“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口里呼出的气很快在空中消散,幽闭的空间又恢复了寂静。
怀明拿开了她的手,把大氅再续收紧,嘴角笑笑,终于敢看她的眼睛,像夜空的星光一般,如果不是多了点失落不舍的黯淡,定是璀璨无比。
“怀明诸身不由己,实非相伴一生的良人。”他一直都知道丽丽心悦于己,只是无法做好大丈夫的承诺,便也把别人的心意全然视而不见。
“原来你一直都知道。”失落感像雷电一般麻痹全身,但很快她又强迫自己做回了大将军的模样,该是要体察万民。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来决定怀明的去留呢,儿时的承诺不过是玩笑之词,谁又会真正记得。
即便是北漠王,万民称赞的女子风光,在怀明之侧,也终究是不敢多掷几字。
怀明落下眼眸,低处一片风起云涌,睁开又合上,似乎在思忖着什么,乖顺的眉头堆砌如山高的愁丝,惹人可怜。
他克制住自己的思绪,清楚地告诉自己,他们的谈话并非儿女情长,嗓音如同钉子打在听的人身上,一字一句皆是无情,“怀明有大计未完成,丽丽也有北漠一方百姓要守护,此行不是雨涟城,那便是地狱。”
丽丽苦笑一声,释然之后是无尽的苦楚,“我并非要将你困住在北漠,大丈夫当志存高远,只是丽丽不明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