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不解眉头紧蹙,一层薄怒藏在表皮之处,脸上的细毛扩张,双颊慢慢泛起红晕,尚未浸染过人生八苦的眼神清澈透亮,无太多别样的情感,与昱宽舒猜想的一样。
“汉北王?”李重隆听到后发懵一怔,双眼竟是有些迷离,身体也跟着晃了一下,才晓得自己念的不是父亲而是为官之名,不过诧异感很快就消散,每次在外听到关于那人的消息,他都能迅速融化内心冗余的情绪,做书上做刻画的那种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嗯。”昱宽舒简短回答,只字从喉咙里挤出来,有些沉沉的,像是大雨滂沱了许久的夏天,阴凉却郁闷。
肉眼看出来的兴奋,“夫子请讲。”当很多不该表现于众的情绪被有意识克制之后,人变得纯真起来,当然也是隆儿所认为的那样。
他把自己设定为局外人,闪闪圆润黑眸珠子好奇地溢出眼眶,仿佛有趣的不是生父到底是何样,而是昱夫子此番不常见的神情。
昱宽舒这才知道,面前的人归根结底还是个小孩子,要接受如此戏剧的人生未免太过苛刻,就算大人也不一定有此坚韧,能够挡其恶语相向,面对数百张嘴依旧活如己心,不免哀叹一声。
他将日常佩戴在手上的旧葫芦拿出来,“蹦”的一声,泛黄的木盖子与瓶身分离,酒气瞬间涌出来,昱宽舒似渴非渴地灌上一口,刚刚才品了茶,现如今酒是何味道的,已尝不出,只是无处安放愁思的寄托罢了。
计算起来,此物已经跟随了他大半生,从新朝旧颜到物是人非,都从未离开过自己,说人有性情,最是代替不了,可这人也是血肉之躯,难免会有成为一抔土之时,唯有这不生不死的瓶子,能永久陪伴身侧。
书院之内酒色不沾,这是他自己制定的规则,一直以来也未曾打破。可是此间,他不想再管了,解开多年秘密也需得割开自己的心来偿还真相,熟悉的面孔再一次浮现时,他也变得与李重隆一般,至真至性。
许是酒气上脑了的昱宽舒还是忘记不了自己常挂在嘴上的圣道,他最尊师重道了,生怕此刻会吓着这孩子,睁不开的眯眼看着李重隆,脑袋清醒,“别怕,夫子的本性便是如此哈哈哈。”末了仰天大笑几声。
“学生……”李重隆不觉得是有何不能表现,该藏在黑暗的丑陋,只是未见过夫子怎么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些发酸,究竟是什么大事,即便是冲破亲手立下的戒律也要借酒倾诉。
“学生愿意为夫子分愁苦难。”他虽小,却也明晰每个人心里都有难免想不开的事情,就像下课后寂寥的书院,只剩他一人瞭望苍穹,孤独滋味不好受。
昱宽舒嗤笑了一声,抹去了沾在胡须上的酒滴,眼神越加迷离,“隆儿真乖。”说完将盖子拧了回去,望着葫芦瓶,摇晃几下,满意笑笑,竟是傲娇了起来,指着系好在腰上的酒葫芦,“夫人说,只要里面还有水声,便不算嗜酒哈哈哈,她一直禁止我喝,时常叮嘱肠胃不好不让沾,可每一次都把里面装上酒水,也知道我忍不住……”
眼泪不自地落了下来,整个人掩面而哭,刚才与容德相谈便已遭受不住,怕他看到自己哭泣的样子不安,以为那是懦弱,更加阻止,才隐瞒到现在,借助酒气发疯。只有在隆儿面前,才作了丑态。
“可是啊,也不愿看到我太难受,小小在里面装上一点,偷偷试过一次,全部喝完也只有五口未满。”一面说一面拉扯着酒葫芦的带子,不停地比划着,回忆的一幕幕涌上心头堆砌上满脸的笑意,感受如此真实,仿佛就在眼前。
“此物就是夫人相赠,说与其偷偷摸摸地喝,倒不如光明正大地喝,这也是看透了我一喝便醉,喝不了两口才放心。”看透世间俗世之人,脸上竟是生起了傻傻的稚气,如同小孩子一般。
李重隆一直好奇夫子腰上系着的酒葫芦到底装的是什么,有人说是清泉,有人说是空气,更甚者开玩笑说装的是墨水,各色各样都有猜测,却是无人敢往酒上说,原来还竟是如此。小脑袋一怔一愣,想不通夫子为何想喝又制定此种压制欲望的条律,也不知道为何落泪。
便问道,“夫子为何现在止不住了,难道是因为师娘不在身边,像许多大人那般,偷偷喝不让发现,届时跪地认错便好?”他还未知道师娘到底去哪里了。
“或许就是吧。”昱宽舒心不在焉地说,眸子的泪水还在不停地打转,打翻了一次又一次,眼笑神伤,“自夫人离去那时候,便下决心解酒,次次都忍住了,唯有这次思念成疾,想不起她面孔来才借醉看看她。”想到了那人亲切的面孔,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守,即便是过了几十年,那一幕幕依旧很美好。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自顾自傻笑,柔情似水,与平常高高在上的样子形成绝对的反差。
“隆儿不懂,看先生哭泣,脸上却是笑意盈盈,隆儿从未这样。”懊恼道,他不想自己看起来像个一事不懂的小孩。“不知何时才能长大……”
昱宽舒酒后慢慢清醒,看到小男孩一旁黯然神伤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