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风栖正从外面回来,换装之后便朝着军营走,氏蕴暗暗责怪她有了身孕也管不了腿,就爱乱走。
她白了一眼,抚摸肚子,得意道,“培养将领得从腹中抓起。”
“那你如何得知他就是个男娃娃。”
“不,我,我是说……”
一说出口便后悔极了,这条路又怎么可能一开始是康庄大道。
风栖比他想象得要平静很多,把脸侧的发丝挽到耳朵,思考了小会儿,肯定地答道,“无论男生或者女生,他都需要负起该有的责任。”
这个孩子将决定很多人的一生,也会是很不得意的一生,多方力量都在借助他作为登上权力宝座的云梯,生在两国烽火中央,哪论什么男女,谁也逃避不了。
就一个赌字。
氏蕴从来不觉得她是个狠心冷漠的人,即使是身负家国仇恨,也依旧对房门和他的孩子留有眷顾,但通过此一番交谈后,才发觉不是自己想得这么简单。她冷静至极,对未来的打算有着坚定不移的信念,余光中时常流露出冷冽的剑气,却又很深地隐藏在晶莹的泪光中,使人怜爱心疼。
内心到底是背负了多少?
他一想到如此便心生绞痛,却只能像旁观者束手无策,看着她跳入苦海,看着她在深渊中难以自拔。
经过内心的自我折磨后,将自己所有剥开在风栖面前,眉眼底下一层视死如归,“只需一个指令,我会毫不犹豫带着十万士兵接你回来。”
“好。”这一声注定随着风语消散得无影无踪的回答,却是给说的人和听的人无限大希冀和遵守。
两人一同走了好久的路,现在终于要分道扬镳,执着都是为了西郊国的伟大事业,往后就只剩愿意与相信等待着他们,这或许是一年,十年,甚至更久。
但不容置疑的是,这是比任何事情都值得,而此后的十几年里,无数百姓在那个怀着身孕走向大瑞的女人中得到守护。
房桂看着宣纸上醒目的大字挪不开眼睛,用手临摹其中的比划,一竖一横,甚是有魔法,仿佛像是照着自己的画像描写的一般。
很是激动道,“先生,您是如何写得一手好字,我从未见过这般精湛写法。”
他看了一遍又一遍,简直爱不释手。
房门看着他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发笑道,“几个字罢了。”
说完重新拿起新的纸张,再按照之前写的内容填写上去。房桂虽能看懂一点点,但识字不多,便继续研墨。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就连日光也逐渐暗沉下去。
房门抬头看了一眼窗外,聆听吹过来的风声,随即吩咐房桂道,“你把帘子打开来,去外面守着。”
“是。”
没过几分钟,风栖也到了。
悦动的光线催促着黑夜的降临,房间里早已点了灯,等到某些人的到来。
风栖走到阶梯怔了怔,此情此景是如此地熟悉,曾几何时,也是这般。
他喜欢坐在房间近门的角落处,一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便枕着手臂抬眼望着,揽尽外面所有景色,看训练的士兵们错落走散,看天色变得阴暗,看落日晚霞云卷云舒。
直到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他便停止采集看到的一切,起身快步走过去,早早就张开怀抱,向那人分享着万物的细微变化,小小的日常,也是曾经的山盟海誓。
可惜怪世间变化得太过迅速,竟叫人分不清当下与往日。
风栖感觉到来自内心明显的失落感,既然忘记不了,那就接受吧。
洁白的脚踝跨过门槛,色彩在脚上的变化由暗黄转明亮,挡住了外面的光,给房子内一阵暖意。
说话的人却心凉如冰,“今时不同往日,何必再庸人自扰。”
正想起身的房门听到这一句话笑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身体竟不受控制,稍有的局促,双手无处安放,就连眼神也不知落置何处。
被训练了一生的从容讨好,却在此刻全部溃散。
“我,是想到外头看看。”
风栖没搭话,指着外面的房桂,“你进来。”
房桂知道这是分发粮食的人,是他的救世主,进来后乖乖站立在一侧,听候吩咐。
惧怕的是房门,或许是她知道了什么,于是偷瞄一样他,瞬间放心了。
一张绝世无辜的脸,谁也不会猜想到会做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倒是挺符合空影派的作风。
风栖一看此人就是文武不识,放在房门身边正好,也可以大大减少他的戒备心。
“你此后你便跟着他。”
嗯,还是心有灵犀。
房门抬眼看他,故作不在意的样子,而房桂也晓得两人的意思,以为是小情侣闹别扭,心里暗暗发笑,应答,“是。”
风栖拿起书案上的纸张,上下细看,嘲讽道,“果真是李欢隆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