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的士兵都知道,拉善丽王最讨厌说理,即使是她养父薛成凯——前北漠王,也不能如此三番两次干涉她的旨意啊,还特别北漠初建时就定下来的铁律,众人都为怀明抹一把汗。
而拉善丽王也需得在众人面前立个好头,同时又不能伤害到怀明,于是便绕开了说,“军事上为大将之才,超尘出世无人不知,人人敬佩,但也必须服从军令,望众人知晓。”
拉善丽王侧过身来,声音似有铁杵般立在怀明面前,行动上却将他扶了起来,“北漠向来法不容情,任何人都一样,你作为北漠谋士,理应习得如此。”
怀明恭敬起身,把手搭在拉善丽王盔甲上,却不敢全部握住,“谢拉善丽王,是怀明不知所谓,咳咳。”身子像一株飘摇在大风中的小草,禁不住一吹,弱弱落在拉善丽王身侧,又忽觉唐突了颤颤巍巍起来,膝下无力不听使唤,将要歪倒一边,幸好被拉善丽王再一次扶住了。
“你身子可要紧?”眼神全部倾注关心,心想是不是刚刚自己对怀明太过严格,毕竟他们分开了这么久,性情是何全然与之前不同,还如小时候这般无遮掩责怪,是属不妥,脉跳似有加速情况,“来人,唤医官来。”
怀明叫停了拉善丽王。
“身子由来如此,不必担心。”将手从拉善丽王的手心抽了出来,气息微弱,拱手歉意道,“想来是今日太过操劳,身子禁不住,给拉善丽王添麻烦了,日后,咳咳,日后怀明定当克己复礼。”
说完下人拿来水,把水交到拉善丽王手上,“天气太闷热,怕是要中暑。”把水递给怀明。
怀明接过,点头谢意。
“我先派人送你回去,他,我自有方式处理,你好好将养身子。来人,送公子回府。”
怀明还想说什么却被不知从何说起,耳边都是弱小流民是哀求哭泣之声。
中年妇女因终年劳累变得老态,怀里还抱着一个未满周年的婴儿,嗷嗷大哭惹人心痛。
原是生在帝王之家的人,见了众生相才知道百姓的苦。
婴儿闪烁的大眼睛直直望着怀明,散发的希望是他从未看过的,再移到左边瘦骨嶙峋的老妇人,却是末日尽头,读出来的就只有悲哀。
他想帮助这些可怜的人。
“流民不知北漠法则军规,尚情有可原,若是依照酷刑定了他们的罪,怕是能引起更大的霍乱,于其他人也是不服,望拉善丽王三思。”
如今一幕幕确是奇怪,再没有弄清楚事情之前便草草定罪怕是失了民众的心,“可北漠向来如此行事,假如让流民破坏了规则,那于遵循了这么多年的将士百姓们将如何看待?国家非一日建成,北漠亦此,靠得都是众人的信任,如今怎敢为他人开了随意赦免的先河?”
“流民非十恶不赦之人,且汉帝本下旨了宽恕之罪,若进我北漠来再添罪,是否真的如他们所言,法道何在?”
“那北漠之法何在!”
不可抗拒的声音从空腔爆发,怀明知道那不仅仅是对他说,更是说给众人听的。
周围开始嘀嘀咕咕,不太清楚他们在讨论什么,意见不合似乎起争执的样子,也不敢上去劝告,便一旁默默看着。
怀明本来就弱不禁风,这会儿在拉善丽王的威严压制下显得更加弱小,众人也是一番担忧。
“北漠之法尚且需尊崇国家,不顾孰重孰轻随意为之,那与叛党有何区别。”
“叛党?怀明莫不是说我与襄王……”拉善丽王这才明白过来他想要说的是什么,扭头大叹一声,“此事为我早已和你说了,倘若有一天你在我的位置,便也就知我为何这样做了。”
怀明立马后悔了,以他现在的身份,凭什么置喙别人,可若不是拉善丽王当初与襄王合谋将他取而代之,自己又怎么会沦落这番苦境,说到底自己还未能释怀。
站立在她身侧的人曾经是何人,她又怎么会知晓,又怎么能要求他人与自己同感受。
就像自己不能理解拉善丽王一样,可不问清楚,他们之间的隔阂便一直会在。
怀明定了定神,试图让自己冷静,但话题的严肃性并没让聊天变得轻松起来。
反而仰头直接对准她的侧脸,毫无畏惧地看着,前世从来没有这么肆无忌惮过,仿佛前面的人并不是拉善丽王,而是抢他位置,夺她权力的太后党羽和襄王党羽。
冷冷的声音只有几句,但凝聚了几十年的哀愁怨恨,像一股被困了好久的黑雾,终生都在寻找突破之口。
而一旦找寻到,那便会如山洪水猛,迎面击溃。
“那先皇以及想要继续保护宗和的大臣和百姓会怎么想,拉善丽王有考虑过吗?”
各怀心事的眼神最终在句号落下的前刻对视上,无尽的言语堵在口里,却因为身份不同,经历不同,不能道尽一二。
拉善丽王不愿和他对视,如今的怀明好像再也不是当初同行同心的幼年小伙伴,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