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一路上过于疲劳,王子萱这一觉睡得很是香甜。
梦里,宝玉还是个周岁的孩子,穿着红缎小袄,挂着金锁寄名符和通灵宝玉,粉团儿一样。来庆生的人不少,把宝玉抱来抱去,这家太太捏一把,那家奶奶摸一下,宝玉却是出奇的乖,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直抿着嘴冲人家笑。
那时的她,夫妻和睦,婆婆疼爱,娘家风光,儿女双全,别提有多幸福了。
梦醒时分,王子萱嘴角仍还挂着三分笑,见窗外已是艳阳高照,忙让人进来服侍穿衣洗漱。
“这都辰时了,你怎么不早些叫我。”王子萱坐在梳妆台前,责怪正给她梳头的宝扇。
宝扇道:“太太累了一路,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又笑道:“今儿一早麝月姐姐过来说了,宝玉昨晚也睡得踏实,想必是见了太太,心情一好,身体就跟着好了。”
王子萱闻言也不由喜上眉梢,又问:“环儿怎样了?”
宝扇道:“环三爷昨晚也只去了一次净房。”
王子萱忙念了声佛号,收拾停当,才有这边的媳妇领着,往李纨住的院子去。
院中管事媳妇子来来往往,李纨正安排家务,莞姐儿站在一旁打下手,见她过来,李纨忙命摆早饭。
王子萱笑道:“你们该先吃了,这样等着我,倒让你们娘俩跟着饿肚子。”又问:“兰儿呢?”
“兰儿跟他父亲一起吃的,吃完就去书房念书了,说您醒了,去叫他。”李纨笑答道。
“叫他做什么,别我一来,倒耽误孩子用功。”王子萱道。
李纨笑道:“您这是说哪儿的话,大爷要不是衙门这几日有要事,恨不得就在家里陪您说话呢。”
王子萱一笑,不再说话。
吃过饭,李纨便打发莞姐儿去念书,王子萱见这会儿没人来回话,便问:“听说是甄家出了事,你可知道是何事?”
李纨就不由叹了口气,说道:“甄家三老爷为了个丫头,闹出了人命官司,这本都是前年的事儿了,可最近不知怎么又被翻了出来。府尹大人是个铁面无私的青天,还真就要依法处置。甄家人急了,便来找我们大爷,大爷本也犹豫,写信回京问老太太老爷的意思,老太太说甄家是我们老亲了,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大爷这几日便帮着想办法呢。”
王子萱听完这一席话,眉头已经皱成了个“川”字,这事与前世薛蟠的案子极为类似,而自己家当年不过是私下托人,后来都被翻出来成了罪名,如今贾珠却是应天府的同知,亲身参与这案子的,万一被人抓住了把柄,贾珠这官保不保的住可都难说了。
贾母贾政自是想不到这一点的,只想着甄家和自己家是老亲,如今人家又还算圣眷正浓,何不卖个人情给他们,日后自己家有了什么事儿,也少不得甄家帮忙。
可王子萱却是知道甄家是迟早要败落的,这事儿又关系到贾珠的命运,她如何敢冒这个险,“若府尹大人也是向着甄家的倒还罢了,可他偏偏又是个铁面无私的,珠儿夹在中间委实为难。”
李纨点头,“可不是这个理儿,”一边是自己的上司,一边是家族的老亲,得罪了哪边都不好。
“我看这事儿还是别帮的好,”王子萱缓缓摩挲着手里的莲纹青花盖碗,一面想一面道:“跟甄家那边就说我们尽力了,可上面的意思也没办法。”
“这话,他们能信么?”李纨皱眉问道。
王子萱道:“随他们信不信,宁愿得罪了他们,也不要蹚这浑水,谁知道这老案子又翻出来,背后有什么文章呢。”就算没有这人命官司,甄家也是大厦将倾了,也不怕得罪他们了。
李纨深以为然,对她来说,当然是自己丈夫的官声仕途更重要,便道:“我这就叫人给大爷带个话。”
王子萱摆手,“快去,就说我的意思。”
李纨应着,就叫来吕嬷嬷交代了几句,吕嬷嬷便领命去了。
王子萱见又有管事媳妇进来回话,她便起身往宝玉的院子去。
宝玉正靠在引枕上翻着本《南华经》,见她来了,忙要放下书起来。
王子萱忙上前按住,“好好躺着罢。”又问麝月,“今儿都吃了什么?”
麝月道:“就着凉拌芽菜,吃了大半碗碧粳粥。”
王子萱点点头,又打发她,“你宝扇姐姐让你去帮着打个络子,你这会儿去罢。”
麝月应了,退了出去。
王子萱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宝玉说着闲话,问他喜不喜欢金陵,宝玉道:“照我说,金陵是要比长安好太多了,山清水秀就不说了,就连这女儿家也要比长安更多几分灵秀之气。”
王子萱笑着白了他一眼,道:“你的眼睛就光注意女儿家了,岂不知金陵亦是文人墨客聚集之地,等你好了,是该多跟他们结交结交才是。”
宝玉有些不屑道:“我看男人也跟长安没什么区别,前儿甄家太太带着甄家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