皂白的病床上,林珞头昏脑涨地坐了起来。
她挣扎着爬起来进了厕所草草地掬了些清水洗了脸,一抬头,就被镜子里的人吓了一大跳。
林珞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镜中古典气质的病弱美人:那种清冷、破碎却固执的气质倒是和这冷冰冰的镜面相得益彰。
一凑近便更清晰地看到:镜中的美少女有一双漂亮清澈的桃花眼,好似琉璃般灵动一转,目光相接,我见犹怜。
那又细又挺的长睫毛轻轻颤动着,像是蜻蜓脆弱的羽翼,暧昧的细微动态宛若能牵动人的脏器。
但是少女的肤色瓷白得病态,像是失了所有血色,脸颊消瘦,双颊上还呈现出发烧态的点点绯红。可骨相却生得出奇得好,催生了股俊生生的英气,
她伸出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镜中,转而双手攀上洗手台,不敢置信地都冒出了戏腔,失声道:“这个看起来弱爆了的竹竿人儿,怎么会是我自己!!!”
此时,门外的医生和西装男子察觉到里面的动静走进来。西装革履的顾特助惊喜道:“林小姐,您终于醒了?”
林珞看着他,不解地问道:“您哪儿位啊?干嘛这么喊我?”
此时,顾特助也已经惊讶地发现林·娱乐圈指定小白花·珞身上那惊人的变化:她那眉宇间自带的霸气简直令人不敢逼视,气场之中也有了股浑然天成的杀伤力。
本就胆小的顾安心下一惊,以为林珞是大病初愈后变了性情,只会呆呆地反问道:“那……那应该要怎么喊你?”
“自然是叫卡密。” 林珞似是已有些躁郁之色,眉尖若蹙。
看着精神状态很差的林珞,顾特助简直体会了一把什么叫“伴君如伴虎”,被吓得不清,不敢多嘴地乖乖叫了。
然而下一秒他就委屈地看向医生求救,脸上皱成了一团,宛若立刻就能哇地哭出声来。
医生安慰性地拍了拍怂蛋顾特助的肩膀,而后便把林珞带到病床上问了几个问题,然后……脸色越来越严峻。
倏而,林珞无意间抬头,便发现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个深色的人影,吓了她一跳。
那人腿长、肩宽、腰窄,身姿挺拔,只是简单穿着黑色长袖紧身毛衣和暗灰色长裤,但那雍容大度、翩翩君子的气质闪瞎了林珞的眼。
他低调地立在那儿,没出一点声响,因此林珞也不知道他究竟站了多久。
被发现后,他脸皮倒是很厚,只是神色淡淡的动了动姿势,似是准备干脆直接走进来。
廊间的光因这一动便打到了他的脸上。
那雕刻般的极致五官在林珞的眼中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那张文雅的脸像一整块耀目的玉石:肌映流霞,深邃迷人。
他鼻梁高挺,墨色的睫毛清雅秀润,似是能挂住大粒大粒的雨珠,眉骨之中也藏着英气,神清气朗。
再往下看,大帅哥的下颌线也清晰得像是被刀勾勒出的一笔完美弧线。
所有五官联合在一起,勾勒深了那种清隽。
然而在看得比较清楚的情况下,林珞却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慌:不是害怕他俊美的容颜或是惊人的气势,而是因为那突然从自己心头萌生的一股无法言说的——
酸涩。
来人迎着林珞探究的视线回望了过来,那双最具格调的内双凤眼便情不自禁地微微一瞬。
那眼眸深邃如海,远远地看上去很清澈漂亮,实则却深不可测。
然而林珞突然就察觉自身的异样了。
身上那种因此而生的由内而外的痛苦,她自己压根儿搞不明白:它是从哪里开始的?又该到何时何刻才能了结?
豆大的汗从她的额角、发丝不停歇地渗落下来,她的全身上下很快里应外合,齐齐湿成一滩一滩的水渍。
此时此刻,任何一点轻微的声音都能成为致命的噪音,变成悬在她头脑最脆弱的一根弦上的一把利刃。
但凡有一点儿他人的动静,她都会感觉到自己的抗拒,像是在无力地抵抗一个马上要来谋杀自己的刺客。由上而下的全部细胞加在一起叫嚣,咆哮哀嚎。
她的五脏六腑好像被分成了几个部分,一会儿这块儿发凉,一会儿那块儿异样。
可是那种疼痛不会变化,连头脑都会被它牵引。
她能感到她的命是在疼痛短暂歇息的那几十秒里,被自己最坚毅的那部分精神拯救下来的——只有依靠那头顶顶上的、被销尖了的全世界最薄弱、最痛苦、最受怀疑却也像是终于有了一点儿力量的魂。
只是对视了一眼,她才明白一颗心原来在分秒之间便可以毫无征兆地土崩瓦解。
悲伤,一种彻头彻尾的悲伤,在瞬间便无孔不入地侵占了她全身中所有软弱的角落——令她感到无法支撑。
万般无措涌上心头,如火山爆发、海啸雪崩,淹没其中,任何人都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