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条件不好,因为只有母亲一个人赚钱。
母亲在一家小公司里当会计,她时常和我抱怨,都是吃了学历不高的亏,才没有一份高薪的工作,日子过的紧巴巴,还找了我爸这么个烂人。
但其实,公办高中的学费不算太贵,家里也没有什么娱乐生活,甚至连电视都没怎么开过。
我觉得,日子之所以过的艰难,是因为母亲都把钱花在无用的地方了。
她每个假期都给我报补习班,买一沓像小山一样高的学习资料和试卷,拆掉了我房间的大门,在房间和客厅的各个角落里都装满监控。
我不懂,我的房间里没有课外书,没有漫画,没有手机电脑游戏机,为什么还要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是担心我在梦里贪玩吗?
我的高中同桌,是一个笑起来有酒窝的马尾辫女生。
她同桌的这个身份,是母亲花钱买到的,她给班主任送礼,让班主任给我安排一个成绩好的同桌,远离那些未来的社会残渣。
我觉得这是从小到大花的最值的一笔钱。
那是在一个夏日的午后,空气闷热,窗外黑压压的一片,预示着暴雨即将来临。
狂风肆意拍打窗户,吹动了同桌垂在脸颊旁的发丝。那几缕发丝随着风的节奏,轻轻舞动,不经意间撩到了我的鼻尖。
一股淡淡的清香弥漫开来,那是她头发上洗发水的香味,清新好闻,像是夏日里盛开的栀子花。
我忍不住偷偷看她,她正专注地看着窗外,白皙的脸庞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柔和。
长达十七年的人生,这是我第一次把目光移开书本。
仿佛觉察到我的目光,她转过头来,正好与我对视。
狂风还在继续,窗外的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教室里的书本也被吹得哗哗翻动,我心中就像平静的湖水被投入一颗石子,荡起圈圈涟漪。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我说不上来,因为我什么都不懂,认知还停留在接吻就会怀孕,分不清男女的生理差别。
但我知道,人生很长,却只活几个瞬间。
如果我下一秒就会死,那么我的死前回忆将不再只有冰冷的公式和字母。
她叫顾知意。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很好听的名字。
晚自习上,她悄悄把头凑过来,小声告诉我:“这是第一次有人说对我名字的含义。”
我点了点头:“谢谢。”
她奇怪的看我:“为什么要说谢谢?”
我假装在看书,把头埋的更低了。
是啊,为什么?
是因为我不知道怎么跟人交流吗?还是因为栀子花的香味让我大脑短路了?
我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这是我第一次在上课时间想学习以外的事情,心理没有任何负罪感。
终于,在最后一节课下课时,我想到了答案。
我对知意说:“谢谢你和我讲话。”
有时候很羡慕监狱里的犯人,听说他们生活规律,甚至还有自由活动的时间,而我连上厕所的时间都要被严格控制。
小便三十秒,大便五分钟,超过这个时间段,我妈就会开始敲门催促。
我的内心活动很丰富,但和人讲话就容易结巴。
知意发现了这一点,她开始在晚自习的时候给我传小纸条。
顾知意:你好用功啊,每次看你都在学习,就连下课都没怎么离开过座位。
字迹娟秀漂亮,我盯着看了十几分钟,才想到怎么回复。
我写:是啊。
母亲要是知道,她花钱买的同桌,在上课时间和我传小纸条,会不会直接气疯?
我像是一条挣脱锁链的狗,小心翼翼的撕下一张纸条,在上面一笔一划的写完后,主动递给顾知意。
我写的是:你也很用功。
我在学校的草坪上摘了一朵栀子花,把它带回家里,放在我的窗台上,等到晒干以后可以用来做书签。
坐在书桌前看书的时候,我的窗户突然响了,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在上面。
打开一看,一只鸟落在窗台,它的翅膀不知被什么东西划伤了,已经没办法再飞。
母亲正在厨房洗碗,我捧起这只鸟,找个纸盒把它装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在我的床底下。
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撞向我的窗台,我觉得我应该对它负责。
黑白色的世界突然有了色彩,我开始期待每个晚自习的来临。
顾知意问我都有什么爱好,有没有看过最近很火的仙剑奇侠传,有没有喝过校门口的那家很好喝的珍珠奶茶,都去过那些地方旅游,有没有吃过
我说:没有。
你除了问我公式,其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