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几许,男人薄削的唇抿着,双目紧闭之下,寡淡的眉眼依旧冷厉。
凤吟晚眼神滞了一瞬,紧接着,便看见了后头的凤老将军和凤靖元。
两月未见,二人现下半跪在地上,形容憔悴,早已不复离开前那般铮铮之姿。
然此刻望向她时,难言疲惫的眼中却尽是关切。
“晚儿,你怎会来此!朝政大事不可任性胡来,你快些同圣上认了错退出殿去!”
“皇上,小女擅闯大殿,触怒圣颜,是臣未曾教导之过,恳请圣上看在竖子年幼的份上,网开一面,所有罪责,微臣愿一力承担!”
“请圣上开恩!”
二人并未有任何商议,开口维护她的默契却存在心间。
凤吟晚胸腔微微一震,顿时有些被酸涩填满。
“圣上,臣女知朝政之事不可妄议,今日冒大不韪闯殿,并非是为了一己之私,而是为了忠臣良将不成枯骨,是为了圣上的百年清誉着想!”
“晚儿!”
凤老将军喝声出口的一瞬间,那厢一道浑厚的男声便已刁钻响起。
“墨王妃这话简直是在大放厥词!”
“圣上英明神武,丰功伟绩人人可见,百姓爱戴,群臣拥护,日后载入史册定当是百年难得一
遇的明君,又何需你区区一介女流来维护清誉!”
说话的是边上穿着红色软甲的男人。
男人虎背熊腰,面圆耳大,偏偏又颧骨高凸,显得刁钻刻薄。
看服制,夜听云口中那个“反咬一口”的副将,应当就是他无疑。
凤吟晚眸色一暗,不卑不亢一眼睨过去,冷嗤。
“这位将军似乎很是瞧不上本王妃这个女流之辈。”
“敢问将军,军中若有疟疾,该如何医治?”
大殿之上庄严肃穆,寻常女子恐怕连站上来的勇气都没有,更莫说在此镇静发问。
未料到她气势竟能如此强大,副将被问得一怔,竟也顺着答话。
“犯了病症自然是找军医,本将又不是郎中,管这些做什么!”
开口已是势弱。
凤吟晚唇角冷冷一勾,嗓音冷凝。
“将军也知自己并非万能,兵者行军打仗,医者治病救人,各司其职,各得其所,为的都是同一个江山社稷,侍的都是同一个圣主明君。”
“你能统兵,本王妃能治病,谁又比谁高贵了去?本王妃这个区区女流,缘何就入不了将军的贵眼?”
她红唇一张一合,看似纤柔,说出来的话却铿锵有力,直击人心。
副将一时被她
的气势震住,竟愣得有些说不出话,半晌才堪堪丢出句,“打仗可并非是耍嘴皮子。”
又抱拳转向皇帝。
“皇上,微臣并无对墨王妃不敬之意,只是她擅闯大殿已是有违规制,如此军政要事,怎可由她随意插手!”
扫了眼一旁的凤老将军和凤靖元,又道,“何况此事本就关系到镇国将军府,墨王妃更应避嫌才是!”
不单单是她,若非夜听澜现下还在昏迷,他这个女婿也得一并出去才是!
皇帝闻言面色果然一沉,却是还未等做声,下头凤吟晚便已率先开口。
“皇上,臣女以为这位将军所言极是,不过,既然臣女应当避嫌,那这位将军作为爹爹多年的副将,是否也应一并出去避嫌?”
“你……!”
副将脸色骤变,气结之下,只得看向凤老将军和凤靖元,咬牙切齿。
“堂堂将军府贵女,如此荒唐的说辞竟也说得出口!可笑二位竟还听之任之,任由不懂之人在殿前放肆,镇国将军府难道当真就没有半点礼法吗!”
他也就能攻击这个了。
凤吟晚不以为意,径直抬眼看向皇帝。
“臣女想斗胆请问圣上,先前赐下的圣旨,可还作数?”
她说的,
当然是皇帝认命她为钦差的圣旨。
京中的疫症早就了结,她本应一早便来向皇帝复命,奈何在后宫被刺客砍了一刀,此事便也就顺势搁置下了。
严格来说,这流程走完,她钦差的身份自然也就还奏效。
“朕的命令,自然作数。”
简短八个字,顿时给凤吟晚以信心。
“谢皇上圣恩。”
复而看向那副将,俏脸之上寒意更盛。
“方才圣上所言,将军可是听见了?”
“本王妃今日站在这,既是以镇国将军府嫡女的身份,也是以御赐钦差的身份,如此,将军可觉得本王妃够格了?”
钦差之事是皇帝默许的,副将自然不敢再妄言。
垂在身侧的拳头一阵收紧,再度松开时,眼中有狠戾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