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渊来到公主府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这里看起来比从前要寂静许多。
那时候他和十五奉命离开,据说齐墨翎、沈霁临甚至是双生子等人都被安排在这里。
但是现在郑晚瑶说,游珩和游黎已经奉命去笼络巫族行事,而齐墨翎向来都是不见踪影。
所以现在实际上只有他。
但卫渊并不觉得孤寂。
“卫渊大人。”秋蕊早就已经等候多时,看到他从密道出来后,直接引着他去厢房里:“陛下已经安排好了您的房间。”
她从前是见过这位金吾卫出身的暗卫。
但是那时候谁都不知道卫渊究竟长得什么模样,只知道他干脆利落,执行任务向来也完美无缺,但凡出手从无差错。
只不过常年戴着面具。
据说是模样丑陋,是个毁了容的青年。
实际上这一点从当初卫渊的脖颈上就能窥见,他常年穿着交领束腰服,即便是夏日炎炎也遮挡着脖颈。
但是凡事总有意外。
金吾卫从前的首领看他不顺眼,便直接加他脱光了上衣跪在刑法场领鞭刑。
那时候所有人都都望而生畏,因为卫渊从脖颈到胸前甚至后背的地方,都是密密麻麻的疤痕,狰狞又可怖。
从那以后所有人都对他敬而远之。
唯独殿下对卫渊一如既往上心。
“大人这次回咸阳要待几日?”秋蕊一边领着他往前走,一边简单问了下:“自从陛下登基,双生子离开后,公主府就已经逐渐空荡。”
她实际上有很多话想说,但是无从开口,所以只能先这么试探着。
毕竟郑晚瑶这段时间以来身心俱疲,甚至于从台阶上摔倒吐血,每天晚上也都把自己困在寝宫中不曾出去过。
就连秋蕊都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是她知道裴小将军不在的情况下,唯一能够对陛下有所宽慰的或许就是卫渊。
毕竟要真正算起来,两人从很多年前开始就共患难过,也算是有些情谊。
“不过半月。”
卫渊嗓音清冽,穿过木质长廊的时候,宽大的衣袖之下他手里攥着那瓶药。
“这里对我来说就已经很好。”
实际上他本来应该像从前一样守在郑晚瑶身边,毕竟这是暗卫的职责。
可是他要比从前还要隐匿,得藏在公主府里不能让任何人发现行踪。
这是明面上的指示。
所以他想了想,抬头忽然道:“如果我重新戴上面具的话,是不是就能继续待在咸阳宫。”
秋蕊思忖了一下:“……那奴婢晚点的时候去问问陛下,如果可以的话再带您过去。”
她对卫渊的态度一如从前。
并不会因为眼前的青年人模样俊郎,又或者是身份变得特殊,就有别的什么心思。
秋蕊现在最担心的反而是,恰恰因为卫渊现在没法光明正大出现,她家主子这段时间恐怕还会心力交瘁。
所以在打开那扇门之前,她停顿下来。
“卫渊大人,奴婢有件事情想拜托您。”
秋蕊实际上从来没有逾越过任何规矩,也从来不做分外之责。
从很久以前开始,管事嬷嬷就说过很多次,多管闲事的下场往往会是死路一条。
所以不管是贴身宫女还是掌事姑姑,聪明的做法都是该视而不见。
可秋蕊却最终还是遵从自己的内心。
“实际上从很久以前开始,陛下身体就已经出了很大问题,太医诊断忧虑过甚,病由心生。”
她跪在地上的时候脊背挺直。
就好像很多年前的某个雨夜,在大雨滂沱中给宫外的娘亲求药的时候,有种过分执拗。
卫渊眉头微皱:“起来。”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秋蕊。
即便是在卫渊的印象中,眼前的宫女伺候郑晚瑶左右的时候,同样事无巨细从无差错。
并且她总是安安静静待在郑晚瑶身后,就像是无悲无喜。
可秋蕊跪在地上说这些话的时候,那双向来平静的眼眸之中,逐渐浮现出薄红。
“奴婢会起来,但并不是现在。”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很是大逆不道,但是秋蕊跟郑晚瑶相处了很多年,她无法对主子心里面的痛苦做到视而不见。
“您应该知道,前不久摄政王去世。”
卫渊听到这话以后,手指微微攥紧。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情。
那时候甚至写了些书信寄回咸阳,但是无一例外得不到任何回应,只能通过密探得到些消息,几乎都确定夏玄策身亡。
这次回到咸阳的时候,卫渊有想过提这件事情,但是郑晚瑶看起来就像是已经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