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晚瑶本意是想让夏玄策假死脱身退隐山林,他鞠躬尽瘁,不应该是如此下场。
“陛下明察秋毫,臣罪该万死。”
夏玄策心意已决,他早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
“朕说过,此事稍后再议,况且今日是登基大典。”
郑晚瑶一字一句盯着他。
“都退下。”
她话里的意思很明显。
别说了,一个字都别再说了。
哪怕是朝堂上的其他人也能看出来,郑晚瑶身后低沉森冷的威压,逼得人不敢直视。
今天本应该是个极好的日子。
钦天监也算过,非但是吉祥如意,而且会是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
随州如今也已经被平定,沈霁临回了燕国,卫渊不久前还传来书信,说他和十五都已经安排妥当,明明所有一切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可是夏玄策却好像听不懂她的话。
只见对方神情相当平静,朝她再叩首。
“臣犯下种种罪行,理应处死,近日裴小将军已经将臣所犯罪孽归纳成文书,请陛下明察。”
他说这话的时候,沉默了很久的裴景承上前将整理好的隶书递上来。
“摄政王夏玄策,确实有三罪罪不容诛。”
郑晚瑶看到裴景承的时候微愣,指甲不自觉攥着紫檀木龙椅,像是有些不敢置信。
随后就看见那朱红漆腰带的少年将军,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弹劾夏玄策。
“其一,自摄政王变法以来,举国上下轻罪重罚,所犯民众,无一例外均按照最高律法处置,让无数百姓起义四起,失了仁义之心。”
“其二,重农抑商之下,各地官僚大肆兼并田地,农夫夙兴夜寐甚至不能喘口气,直至当日,依旧有农夫在官僚的压榨下丧命,尤其秦岭淮河一带民不聊生。”
“其三,变法之下更容易滋生独断专权,百姓饱受欺压甚至不得上学堂,都称摄政王要打造愚民贫民,以至于人人叫苦不迭。”
裴景承并没有跟郑晚瑶对视,他死死攥着那所谓的罪状,随后跪在地上缓缓道:“臣裴景承,请陛下按照律令处置夏玄策!”
朝堂之上一片死寂。
毕竟谁不知道夏玄策曾经也是裴景承的太傅,但是如今裴景承成了女帝党之后,两人就分道扬镳,随州平定后,居然马不停蹄来弹劾自个的太傅,这说明什么?
说明女帝也早有此意啊!
摄政王和女帝之间的明争暗斗谁都清楚,只是唯一没想到的是,夏玄策这人居然会自己请罪。
然而本就对他心生不满的许多老臣们,也不管夏玄策今天是不是疯了还是另有图谋,逮着这个机会就乌泱泱跪倒一片。
“是啊陛下,夏玄策其心必异,实在当诛!”
“老臣也要弹劾摄政王,陛下前去随州抵抗齐军期间,他独揽朝政横行霸道,大肆征收赋税,甚至抓捕壮丁充军,简直就是天怒人怨!”
“臣弹劾摄政王罔顾人情,大理寺卿的嫡子强抢民女是该处死,可他却按照极刑将人无法分尸,甚至加大律法惩处,实行连坐制度,以至于四处都是人心惶惶!”
“还有随州暴乱时,他竟然在没有陛下旨意下,直接号令黑雀军大肆屠杀随州官员!”
“陛下,臣也要弹劾……”
郑晚瑶神情冰冷看着所有人跪下的身影。
如他们所说,夏玄策非但是罪孽深重甚至还得处以极刑才对,好像他要是现在不立刻被处死,这些老臣就要一头撞在柱子上,血溅当场。
可她不仅不能偏袒,如今甚至还被逼到了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候。
毕竟谁都知道自从先帝逝世后,她郑晚瑶就和夏玄策争锋相对暗流涌动,要是这么好的机会能除掉夏玄策,在所有人眼中,她就得去这样做!
“夏玄策,你可认罪?”
郑晚瑶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她说的这句话就是在给对方台阶下,只要继续按照从前的计划来,夏玄策跟她演一出互相周旋的好戏,彼此就能全身而退。
台下大臣异议颇多,但都是趁机添一把火。
“陛下,此时关乎天下社稷,摄政王即便是不认罪,可他的变法也给郑国带来如此沉痛的代价,甚至独断横行,实在是奸佞无耻!应当即刻实以死刑,给百姓们一个交代啊!”
裴景承始终低垂着眼眸,他拳头攥得很紧,以至于那些所谓的罪状全都皱成一团。
他很清楚夏玄策的回答,此次变法带来的代价极为沉痛,即便是短时间内郑国国力强盛起来,然而暴政之下,早就没有他立足之地。
太傅早就已经料到会有如此后果,也从没想过苟延残喘。夏氏一族从几十年前起,便为国效忠,也从无贪生怕死之人。
所以他躬身叩首,嗓音平稳道:“臣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