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晚瑶和太傅从午间谈到深夜,甚至还专程前往已经变成废墟的紫竹林,去找隐藏的卜卦。
她皱眉道:“太傅是说,郑国很快就会覆灭。”
自从重生以后,她便有些敏感多疑,所以傍晚就跟着太傅去寻找当年遗留下来的卜辞,发现确确实实是老祭司的手笔。
夏玄策提着琉璃灯,深一脚浅一脚为少女照亮前方的路:“卜卦也只是预示可能,就像先父当年以为殿下会消失,但您如今依旧好好回来了。”
暖黄色的灯火柔和映照在男人身上,将他的影子拖曳得很长。
夏玄策用的是回来两个字,也就是说,他很久以前就知道前一段时间的郑晚瑶,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郑晚瑶。
“殿下如今正是那个变数。”
夏玄策从始至终等的都是郑晚瑶,哪怕老祭司临死之前交代过,要他隐居寺庙不得再回到朝堂之上,但夏玄策还是没有做到。
他从不畏惧命运。
也早在梦里看到过自己的结局。
郑晚瑶微微攥住了掌心,她并没有回答夏玄策的话,而是垂下眼眸道:“本宫不会再让郑国毁在他们手里。”
她用的是“再”这个字,一国覆灭听起来轻飘飘的,然而亲眼所见的时候,才会发现是山河破碎满目疮痍。
两人之间无需多言,便能轻而易举揣测到对方的心思。
夏玄策知道少女的言外之意,她要往上爬掌握更多权力,而不是任由过去的腐朽旧臣侵蚀朝堂,以至于如今连君主都要被他们压制三分。
这也正是武王要做的事情。
“臣会助您一臂之力。”白衣胜雪的太傅嗓音低沉:“此次殿下正好可以借助刺客风波,请令攻克契丹,收回将军府一部分兵权。”
夏玄策知道少女和裴景承的关系,然而要往上爬,最要紧的一件事便是拥有军权。
“臣已经为殿下找到契丹的粮草藏匿图。”
男人缓缓将地形图递过去,但见上面已经提前用笔墨圈出了重要地带和标记,很明显就是早有准备。
郑晚瑶知道夏玄策行事作风步步为营,但是没想到他会这般周全。
“太傅真是神机妙算,有您在,本宫确实就能安心许多。”
夏玄策却忽然提醒道:“小心前方台阶……”
然而他才刚刚说完这句话,就像是带着预言一般,郑晚瑶猝不及防便被绊倒。
她甚至都没发现这样黑咕隆咚的夜色下,还藏着泥石板铸就的矮阶。
郑晚瑶在某个瞬间呼吸都微微一滞,她下意识想要抓住些什么东西,紧接着就栽倒在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里。
“咚”的一声就这么撞在男人胸膛上,和卫渊具有弹性的胸肌不同,面前白衣人的胸肌硬邦邦又宽阔,像是在下意识紧绷着。
天旋地转之间,她感到自己的后脑勺正被人紧紧扣着,那是双极为宽厚又无法逃开的手,两人翻滚了几圈倒在地上,但见月夜下雪白衣衫与赤红长裙纠缠,像是浓墨重彩的画卷。
郑晚瑶听见很低沉的一声闷哼,她晕眩着撑在男人身侧,低头便看见男人手背上全是血:“……你的手。”
郑晚瑶今天晚上本来是选择抄近道回公主府,夏玄策便提着琉璃灯送她回去,谁能想到此处光影昏暗丛林之中满是荆棘。
她想起方才后脑勺似乎一直被夏玄策用手护着,否则的话,此刻出血的恐怕就是她的脑袋。
“无碍,臣不过皮外伤而已。”
夏玄策眉头微皱看向她:“殿下可有受伤?”
轻柔晚风吹起男人衣袖,露出那双已经被荆棘划伤到皮开肉绽的手,他不着痕迹收起手背,并不想让少女为此愧疚。
“本宫没什么大事。”
郑晚瑶低头看向白衣人,但见那张脸在月光下显得温和沉稳,一股松雪香也若隐若现沾染在了她身上,是很令人安心的气息。
其实夏玄策年长她十来岁,少时她对于夏玄策有敬畏,也有亦师亦友般的随和,母妃逝世后那一年,也是太傅在她身后布局,一步步教她如何拥有冷静强大的心脏。
郑晚瑶起身拉起了他,意味深长道:“太傅好像对谁都很好。”
夏玄策闻言少见地沉默了片刻,他知道少女在试探,随后他就缓缓从袖中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但见里面盛放着一粒花纹特殊的丹药:“殿下应该记得真言丸。”
郑晚瑶点了点头:“要炼制这样一枚丹药极其不易……”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白衣人就将真言丸吞了下去。
郑晚瑶:??
“有效期是半个时辰,殿下心中疑惑尽可畅所欲言。”夏玄策眼眸干净,嗓音极为低沉道:“臣知无不言。”
郑晚瑶:“……”确实是真正意义上的知无不言。
但她依旧多疑,所以刚开始问了些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