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定海家。
原本在家里跟着痛骂黑溪村的夏定海,听到广播愣了吧唧的,“啥?开大会?黑溪的人把咱围了,大队长这会儿还有功夫开会?”
他话音刚落,院子大门钻进来一个油光铮亮的黝黑大脑门。
“老夏,快走!你闺女儿把县委书记请来,给咱当家做主来了!”
“啥?!”夏定海一哆嗦,手里新做好的烟袋锅差点砸地上。
“快走快走!”王菊花一下子也冒出头来,“再不去,可瞧不上好戏了!”
屋里的夏定海和大儿子夏向东面面相觑。
外面报信的俩人等不及跑了。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
夏定海稳了稳心神,哆嗦着把烟袋锅靠在椅子腿旁边放着,这才昂首阔步的背着手往外走。
……
一路上,所有人看到他,都自发让出路来。
夏定海受宠若惊,他活了半辈子,从未在村里得到过这种待遇。
高兴激动之余,他觉得脚下的路都好似铺了棉花,软乎乎、轻飘飘。
走到粉坊大院,坐在第一排的夏向北跟他招手:“爸,到这来!”
他定睛一看,似乎是村里人有意想让,第一排的位置,居然除了村干部,就是他们一家人还有杨慧凤一家。
那里还空着两个板凳,显然是等他的。
一抬头,夏小晚居然陪同村里领导和几个不认识的干部,坐在最前面的主讲桌位置。
这是陶书记看小李秘书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干脆让夏小晚先当个临时秘书。
夏小晚本人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落在其他人眼里,她在众人心里地位便蹭蹭上涨。
那可是县委书记,县里一把手!
能坐在他身边发言说话,只能说明夏小晚本事超凡!
可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
夏定海更是如此。
瞧见这一幕,一股无法言喻的骄傲自豪之情,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夏定海激动的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位置上坐下来的,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劲。
活了这么多年,今天是他最扬眉吐气的一天!
头一回在村里人那感受到了什么叫尊敬!
头一回知道了什么叫子女成龙!
过了一会儿,等到人差不多到齐。
彭大队长站起来,拿着大喇叭喊话:“静一静!大家都静一静!”
场子里乱哄哄的声音瞬间停下。
夏小晚站起来,先介绍了一遍陶书记等人,然后说了自己一行人在路上听到的事情。
说完后,坐在第二排的黑溪村人,一个个脸色阴沉无比。
他们这是听出来了,说话这人话锋是偏着安平村的。
当即一个个心中不忿。
只有几个年轻民兵,有些忐忑不安,生怕会处置他们。
夏小晚看了一眼他们的脸色,又看了看陶书记,坐下。
陶书记淡淡扫视了那些人一眼,缓声道:“小晚同志的话,你们都听到了,这些话,黑溪村人,你们可认?”
陈友斌哪里坐得住,当即站起来。
“书记,这些事情是真的,但是要说我侄儿一家磋磨他媳妇,虐待女儿,我一个字都不认。
我们是英雄村,祖祖辈辈都是抗倭好汉,村里人讲究的就是孝道和勇猛。
哪个媳妇不该孝顺婆家人,不该生儿育女?
彭菊花没生出儿子来,我侄儿也没有休了她,这就是仁义!
不能说她没孝顺好公婆,打了她两巴掌就有罪了!就该我侄儿一家被扒房子!”
这话一出,一些不明真相的安平村人,就跟着倒了头,私下蛐蛐起来。
彭大有听到,气的差点又厥过去。
夏小晚见状,问道:“是吗?那请问,陈武飞,你老婆是怎么没孝顺好公婆的?展开说说,也好叫大家为你评评理。”
陈武飞满心愤怒不平,当即站起来,义正言辞道:“不听我爸妈的话,就是不孝!惹我妈不高兴,就是不孝!
她就不该嫁给我了,还想着回娘家看,也不该跟我妈犟嘴,偷吃窝头!
更不该偷懒,不洗衣服,跟我大嫂吵架!
她不对的事儿多着,多的我都说不清!
最不该的,就是她不下蛋,连个儿子都生不了!还妒忌,不许我在外面找个人生!”
他的话音刚落下,一个胖乎乎的人影闪电般从粉坊大院门口冲进来,发了疯似的尖叫:“你胡说!我妈十几年了,只回过三次娘家!她是早四点多就起来,饿了一天,忙活了一天,晚上忙完,才拿了我给的窝头吃,不是偷吃!
她更没有偷懒,只是不想洗大伯娘一家子的内衣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