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夜一过,一行人就重新上了路。
神芝距离晋州已经不远,离得越近,城市的氛围就越压抑。
战火熊熊,随处可见逃难的百姓,昨日还沉浸在欢声笑语的众人,渐渐脸上没了笑意。
中午休息的时候,再次碰见一批南逃的百姓,云窈亲眼看见一个三岁大的孩子走着走着,突然倒了下去。
她的母亲撕心裂肺的呼唤,可再也唤不醒她。
那孩子面黄肌瘦,无声无息的躺在母亲怀里,看起来轻飘飘的,没有分毫重量。
云窈心里不好受,拉了拉慕霆渊。
后者只看她一眼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招手唤来施明晨,让他把马车上的物资分一半出去。
尽管他知道,这点东西根本无法支撑这些人多久,最根本的解决方法,还是结束战争。
那批难民拿到救助的东西,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跪地拜谢,人群里传来似悲似喜的哭声。
悲的是这糟糕的世道,痛苦的人生,喜的是有了吃的,又能多活几日。
休息够了,一行人接着上路,这一次,不用慕霆渊吩咐,所有人都加快了脚步。
队伍在第三天的傍晚终于到达蓟州,慕霆渊将云窈送去将军府。
府门外,都到了家门口,他却连大门都来不及进,只抱了抱她:“乖乖在府上待着,等有空我就出来看你。”
云窈没有缠着他,乖顺的点头。
慕霆渊最后在她额上留下一记亲吻,转头翻身上马。
骏马嘶鸣,尘烟滚滚中,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天际。
这一次他谁都没带,将所有人留给云窈,带着对她和孩子的不舍和挂念,驾马向着他此生注定逃不开脱不掉的职责奔去。
目送他离开后,云窈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在国仇家恨面前,若还只想着儿女情长,就太不应该了。
谢婆子看了眼身后巍峨的将军府大门,她没见过慕王府,只觉眼前这座将军府就已经是她这辈子见过最高最华贵的府邸了。
直到今日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伺候的是怎样的贵人。
一向板着脸严肃的她,难得流露出几分胆怯,她扶住云窈,小心道:“娘娘,外头风沙大,咱们进去吧?”
云窈懒懒的嗯了一声,转过身,她身后,老老实实站着一排排的将军府下人。
一群或老或少的男人中间,两个小姑娘的存在就显得十分显眼。
两人亮着一双星星眼,正又激动又开心的看着她。
看到她望向自己,像是突然想起她如今的身份,又赶紧低下头,不敢造次。
“参见侧妃娘娘!”
人群齐刷刷的冲她跪地行礼。
云窈扫了眼德安,后者心领神会的微微躬身,接着一甩拂尘,尖着嗓音,拿捏着姿态道:“都起来吧,你们都是将军府的老人了,以前府里一直空着,如今王爷侧妃入住,尔等小心伺候着便是,娘娘仁善,伺候的好了,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众人连连应声。
一行人住进将军府,德安不愧是慕王府的一把手,刚来将军府,三两下就接手了很多要事,将原本府里的陆管家都挤得一句话不敢说。
云窈没再住以前住过的映雪阁,而是在德安的安排下,直接搬进了正院。
陆管家看到了,斟酌着问德安:“安总管,这、这不合规矩吧?”
这位只是一个侧妃,又不是正妃娘娘,更何况那可是将军的院子。
德安站在正房门前盯着底下人搬东西,闻言,似笑非笑的摆弄了下拂尘:“没什么不合规矩的,今个,咱家就指点你一句,你记着,在侧妃娘娘这,娘娘的规矩才叫规矩!”
避开人后,陆管家越想越不得劲,扭头对着一群人忙进忙出的正院,狠狠吐了口吐沫:“呸!还敢指点老子,你算什么东西!”
他边上的小厮亦是愤愤:“侧妃只用她带来的人,咱们的人去了,只让搬点东西,传个话,连近身都不能,再这样下去,相信不过多久您的位置就会被那什么安总管的彻底取代了,到那时,咱们可怎么办?”
陆管家不甘的攥了攥拳:“我才是将军府的管家,掌管府中上下已快十年,他想夺权也得有那份能耐才行,哼,咱们走着瞧!”
正房里,云窈在谢婆子和紫苏的伺候下先行洗漱,换了身干净衣服后整个人松快许多。
德安隔着内室的帘子恭敬道:“娘娘,晚膳已经做好了,您可要现在用?”
连着几天在外面跑,只能吃客栈里的饭食,尽管也都是最好的酒楼厨子做的,但到底比不上家里的菜色。
云窈应了一声:“传膳吧。”
没一会,一道道珍馐美食如流水般端了进来。
云窈坐在饭桌前安静的吃着,突然想到儿子:“两个小公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