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此地四十里外的小山上,一间茅草屋内。
梁宝光捂着胸肺,费力的坐起身,咳嗽一声。
听到门里的动静,两个穿着戎装的士兵争先恐后的从外面冲进来,各种献殷勤。
“小少爷,您身上有伤千万别下来。”
“您要什么尽管吩咐我。”
梁宝光强忍着不耐烦:“现在是什么情况?”
说起这个,两个士兵脸上殷勤的笑敛了敛,神色讪讪:“慕王他们的船已经到老槐岛了,我们去的时候,见他们正和水匪打着,怕被发现,我们不敢离的太近,匆匆看了一眼就回来了。”
梁宝光脸色难看,目光阴阴的。
他想不到自己第一次带兵,就得了这么个结果,两船的水师,全军覆没,而他身为主将,这个责任他推卸不了,若被圣上知道,雷霆震怒之下,他还不知道会得个什么样的下场。
他忍不住想起那时的情景。
那天,他一路追着水匪的枪船到了老槐岛,远远的看到岸边停着好几艘枪船,疑心他们的老巢就在这岛上,于是命前哨先去查探。
果然前哨返回报信,说是在岸边看见许多杂乱的脚印,脚印一直延伸进了岛,他便认定那岛就是鲛鲨帮的营寨。
可谁曾想,那些狡诈的畜生,居然根本不在岛上,而是藏身在水里,就躲在他们的船板底下,趁他们放炮时,从后方杀了上来。
他慌乱极了,终于想起慕王曾经阻止他追铺的事,他意识到自己中了计,他想退兵,却是来不及了,越来越多的士兵死在他面前。
死亡的恐惧扼住他的呼吸,他狼狈而逃,丢下剩下的所有士兵。
他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若回主船,等待他的定是最严厉的军法处置,他很害怕,更重要的是,阴暗的自尊心在作祟。
如果不是他急功近利,非要跟慕王争主权,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他怕自己回去,面对的是所有人的质疑和鄙视,自傲如他,这怎么能忍?
两个士兵忐忑不安的道:“小少爷,您先前答应咱们的事不会食言吧?”
他们是附庸梁国公府的官员家的子侄,跟随这位梁少爷一并来剿匪,本想讨好梁家出来镀个金,最好能捞个一官半职,没想到……
出了这事,官职是别想了,只求别背上逃兵的罪就行,在南夏,逃兵一律判弃市悬尸。
即在闹市处以死刑,还要被吊在城门楼上,以儆效尤。
梁小少爷答应他们,只要能将他平安送到梁家,不仅帮他们洗脱逃兵的罪名,还会补偿他们家一笔不菲的银子。
梁宝光鄙夷的看了眼两个士兵:“我梁宝光是谁,既然说了这话就绝不会食言而肥。”
两个士兵讪讪的笑着讨好:“自然自然,小少爷可是太后娘娘最喜爱的侄子,国公大人在南夏更是顶顶的勋贵,就小的大胆一言,那什么慕王在梁国公面前,都算个屁!”
梁宝光就爱听这样的话,被捧的飘飘然。
他们说话的时候,茅草屋真正的主人从外面走进来。
是一对猎人夫妻,平时隐居在山里,靠山吃山,前几天去河里摸鱼时,意外在水里救下他们。
“三位兵爷,这是小的刚刚打来的野兔子,荒山野岭的没什么好吃的,还请兵爷见谅。”
两口子看起来三十多岁,长得憨厚老实。
梁宝光给两个士兵使了眼色,让他们上去交际,跟这种穷苦百姓说句话,他都嫌落了身份。
——
杜青柏带人审问了很久,但不管怎么折磨,那些水匪都没有透露出分毫有用的消息。
慕霆渊和几位将领坐在议事厅中,闻言,将领们满脸讽刺:“哼,嘴倒是够硬。”
“既然折磨他们没有用,那就一个一个杀下去,杀到他们心慌害怕,就不行撬不出来。”
“再不济,就以利诱之。”
慕霆渊并不多意外,淡淡道:“威逼利诱对他们没有用,鲛鲨帮存在几十年,寨中人数众多,他们的妻儿老小都在寨中生活,死了他们一个,却能保全全家,谁还敢说?”
甚至即便有人被严刑拷打撑不住,想要开口,其他水匪说不定还要先一步灭口。
换做以前他恐怕不会想到这一层,但他如今也有了妻儿幼小,推己及人,若是他被抓,敌人问他家住哪,他誓死也是不肯说的。
慕霆渊怔了怔,思绪微微飘散,不禁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有人情味儿了。
他垂下眼,挡住其中的温情暖意,不愿叫人窥探了去。
众将领恍然大悟:“那怎么办是好?”
慕霆渊没说话,众人面前的圆桌上,摊开放着水域图。
他手指放在图上标注的老槐岛处,回忆着昨晚那帮水匪逃跑的地方。
时下,地图都是人为画就,许多地方都不可能真正走过,是以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