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把蜡烛从烛台上拔了下来，顾风晚滴了些蜡在桌面上，再把蜡烛往上一放，等了几息便牢牢地立在那儿了。
心中疑惑，他有些犹豫地缓缓翻了一页，凑近烛光。
她的字迹比起几年前已经随意许多，多了些锋芒藏在其中，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第一行的几个醒目大字……
“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鄙人认为其中最关键的事情是——床。”
他一愣，呆着往下读着，那些语句越读越不对劲。
他面色扭曲，复而翻回去看了一眼封面，确认这真是暮挽还未出阁之前写下的东西。
真的很难想象……她那小脑瓜里一天到晚都在想着些什么？
后面的读起来更加晦涩，顾风晚不忍继续，想放下又有些舍不得。
既然是她有意放在这里的，里面写的肯定是些有用的东西，那就继续往下读吧。
跳过了这一章，往后翻了几页看到第二章的名字时，顾风晚差点心梗过去。
“绛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笑语檀郎，今夜纱厨枕簟凉。基于第一章，鄙人认为，好的体力才是让夫人疼你的关键之处。”
目光死死盯着“檀郎”二字，便忍不住想起了之前说起这两个字的那一幕，他抬手按着直跳的太阳穴，万万没想到，这小妮子心里想的是这个。
而这第二章不过粗略扫了两眼，顾风晚就已经明白内核是什么，怪不得是最重要的，而又基于第一章。
又扒了几页，看了一眼第三章前面几个字，顾风晚两眼一黑，捂着眼睛不忍再看下去。
到底是他过于封建保守，万万没想到，如此正经的一个册子下竟然压着这样一本书。
上一本是摘抄的，而这一本，看着字里行间的语气，应该是她自己拟写的。
顾风晚自愧不如。
将册子合了起来放在面前，瞧着书写工整的几个大字，顾风晚愣了片刻，又没忍住伸手拿了起来。
就草率地读一读吧，知晓她这方面的喜好也挺好的……
他摸了摸通红的耳朵，一脸难色的挑灯夜读。
……
深夜，皇宫已下钥。
顾雨居住的宫苑内，她睡不着，穿着单薄的衣物依靠在窗前。
宫里的霜似乎比宫外要小一些，每日晨起还没见到影子，就已经被下人扫除了。
她并不觉得寒冷，面无表情地静静凝视着窗外。
过了一会儿，顾雨身边的贴身宫女走了过来，神色有些奇怪。
顾雨抬头一看，对她招了招手。
“有什么事情尽管说。”
念春凑近，低声开口。
“刚刚有人给奴婢递了个消息，说是想见您一面，我慌不择路地返回，没想到娘娘你还没睡。”
顾雨并不疑惑，直接开口问她。
“对方可曾自报家门？又可曾说过其他什么？”
念春颔首，“那是个空中不起眼的小宫女，奴婢以前也是打过两三次照面的，她竟然说自己是顾侯的人。”
顾雨一个激灵，越发清醒了过来，当真是一点困倦之意都没了。
她招手，“快去把人追回来，马上带过来见我。”
哪怕是别人冒充的故意如此，她也得见了之后才安心。
在这深宫之内待着，所有的荣华富贵都和官家对自己的宠爱挂着钩，她整日冷着一张脸对他爱理不理，身边的人大多也就傲慢了起来。
长此以往，并没法知道外面的风吹草动。
而李才人从一而终都是得宠的那个，宫里的人惯会捧高踩低，顾雨出身不行，许多人也不知她侯府庶女的身份。
在这深宫之中，她的日子如大乔期盼那般，过得足够艰难。
念春赶忙便转身去追人，却只听门口有了响动，身形瘦弱的小姑娘走了进来，声音却出乎意料的沉稳。
“奴婢在这。”
哦？一路跟了回来？顾雨不动声色地挑眉，挥了挥手，把她叫来了自己身边。
念春往后推了不少，站到个足够远的地方，能看得见二人，却又不至于听清兰苕们的谈话。
身形瘦小的宫女走过来，声线略微沙哑。
“奴婢安儿，奉了主子的命令给您带个话来，顾侯起事在即，即将暗自撤离了身边人保护起来，不知娘娘是否想要离开？”
顾雨听了这话，整个人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念春鲜少见她情绪波动如此之大，别又往远处退了些，守着那边的门。
室内，顾雨突然间凑近过去，攥住了她的领口。
“你到底是谁派来的人？我弟弟最是忠君爱国，万万不可能做出如此之事，你别想借此诓我！”
她浮现在心头的第一个念想，其实是相信这件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