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蹲窗台上,福气都被你蹲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王浩听到一个老头的呵斥声。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破旧的屋子里。
旁边的窗户敞开着,窗台上蹲着一个瘦小枯干的家伙。
手里拿着一只咬了一半的苹果。
那张脸有些熟悉,他想起来了,是来南莞石龙镇的那天傍晚,离开茶楼之后,在后面的小巷子里遇到的偷自行车被警察追的那小子。
呵斥他的,是那个穿着跨梁背心踩着人字拖的老者。
“醒了,老白,你真有两下子嘿,被长毛扎了一刀的人,你都能救活……”
那小子从窗台上跳下来,来到王浩的床边。
老头也走过来,抓着他的腕子,摸了摸脉搏。
一阵彻骨的疼痛瞬间便袭遍他的全身,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流淌下来。
王浩咬紧牙关,硬是没发出一丁点的声音来。
“不是我厉害,是这小子命大。他心脏长的位置跟别人不一样,往右偏了一点,长毛那一刀,才没扎到要害。”
老头慢条斯理地说。
然后放下王浩的手,说:“年轻人啊,喜欢打打杀杀,你砍我,我砍你,什么江湖义气,有啥用啊。小命要是没了,一切都是空谈。”
王浩的这条命,就这样神奇地保住了。
他也就这样成为了这几年里,被那个玩蝴蝶刀的长毛扎了一刀还能活下来的第一人。
但这一刀还是伤得不轻,就这样,王浩暂时住在这里养伤。
通过聊天知道,这老头叫白胜利,也是东北人。
年轻时候住在乡下,是个兽医。
后来听人说南方能赚大钱,就跑到东广来,到了才知道,城里没有驴马牲畜,他的技术无用武之地。
但这人脑子灵活,胆子又大,觉得人和牲口都一样,能给牲口看病,就能给人看。
于是,他就租了一间旧屋子,开了一家诊所。
但他没有行医资格,医术也实在堪忧。正常的人没人找他看病,但却受到那些江湖混混的青睐。
因为白胜利治疗刀伤砍伤,接个被打断的骨头,倒是颇为拿手。
于是,他就这样在南莞生存了下来,一晃二十年。
白三千是他捡来的弃婴,白胜利亲手把他养大。
本来想传授他一些医术,将来能有口饭吃。
但人各有志,白三千对白胜利的医术毫无兴趣,却一门心思喜欢撬门压锁,火中取栗的偷盗之术,立志要成为闻名天下的大盗。
所以,他就成了一个小偷。
几天前的傍晚,在那条狭窄肮脏的胡同里,王浩遇见的就是白三千。
白三千没加入帮会,这次去南莞,白三千是收了黄毛的八十块钱,跟着去撑场面的。
白三千记忆力特别好,那晚只是萍水相逢的对视过一眼,他就立马认出了,这具没死的“尸体”,是王浩。
十天后,白胜利的伤口愈合,虽然动作大一点还是会隐隐作痛,但已经没有大碍。
年轻,新陈代谢的速度快,精力旺盛,伤口愈合的自然也就快。
从白三千的口中得知,那晚他砍伤了红中,长毛扛着红中离开逍遥歌舞厅之后,就此人间蒸发,不知所踪。
榔头派人搜查了就近的几家医院和大小诊所,都没发现红中的踪迹。
石龙镇的两任老大阿狗和红中先后被砍,一个命丧黄泉,一个生死未卜,于是整个志龙镇的斧头帮就都乱了。
榔头趁热打铁,带着两百多号人,用了两天时间,对石龙镇的斧头帮进行了大清洗。
扫荡了斧头帮的所有场子,残余的斧头帮众,被砍的被砍,逃走的逃走,投降的投降。
茂丰的东北帮就此正式地接管了南莞石龙镇的地盘。
三天后,榔头回了茂丰,把黄毛留下,让他做了东北帮在石龙镇的老大。
听到这些消息,王浩沉默了好一阵。
又一次差点死去的经历,让他比之前变得冷静了很多。
丛林里的动物,在遭受重大的创伤侥幸活下来之后,大脑都会因为剧烈的痛苦的刺激,得到一定程度的开发,从而变得更聪明一些。
人类也是动物,也通此理。
王浩书读得少,没什么文化,但不代表他傻。
他沉默着,从头到尾,仔细的在大脑中复盘整件事情。
那晚,行刺红中的少年被长毛一刀刺死。
红中在刀砍尸体的时候,嘴里骂骂咧咧,把他当成了砍死阿狗的王浩。
但那个少年刺客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红中为何那么笃定的认定他就是王浩?
在少年进入歌舞厅之前,是有个服务生在红中耳边小声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