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王和宝仪的死并未在京中引起太大水花,这是永丰帝的意思。
他已经做错一些事,令子嗣间不能安宁了。
现在更不能。
但这不妨碍他将二人厚葬。
丧仪是唐衍操办的,纵然他与衡王生前逝如水火,可死后的尊荣,他并未有半分减免,甚至力求荣葬。
衡王的死,很少有知晓内情的人,众人都只以为他如永丰帝所言,是抱病而死。
太子此举,受到朝野上下的称赞。
紫宸殿寝殿,永丰帝一病不起。
爱子爱女接连之死,让他实在承受不住这打击,秋风一来,便将他吹倒在床榻之上。
他看着榻前侍疾的众多儿女,却来不及伤感。
因为更大的灾祸,已如暴雨前的浓云般摧压而来。
永丰帝十三年八月,北狄联合西戎,集合近八十万大军同攻大邕。
大邕西部,自上而下,伊州,桂州,河州,沙洲等地几乎在同一时间遭受兵攻。
其势如破竹,大邕军队虽有提前防范,可除西北外,其余皆已先败出半城之地。
“北狄联合西戎北燕进犯,就连东瀛此等小国也敢西渡扰边,才维系了半年不到的和平,又起了乱。”永丰帝是跟随先帝打天下过来的,他深知一旦打仗,会给一个国家的安定带来多大影响。他紧紧抓着唐衍的手,“朕这一倒,军政大事便都要交到你手上了,老五,你一定不要让朕失望。”
唐衍跪下去,朝他磕了一个头,背脊挺直,坚毅而无畏。
“请父皇放心,儿臣自知身负重任,不敢丝毫松懈,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大邕子民驱除敌人铁蹄!”
“还请父皇保重身子,大邕社稷和黎民百姓,都离不开父皇。”
看着这样的太子,永丰帝心中稍显安慰,“好。”
他亲自将象征着大邕最高统帅的虎符交到太子手上。
“兵如水火,善用之则为福,不能用之则为祸。老五,好好用这虎符,不要让大邕再次生灵涂炭。”
太子唐衍郑重承诺:“儿臣必不辱命!”
翌日大朝会,五品以上官员皆列阵宣政大殿。
唐衍立储以来,第一次以太子身份主持朝会,又是在如此非常时期,朝臣们望着这位新鲜出炉的太子,都在为他捏一把汗。
才当上太子便遇此劫难,一个处理不好,便是背上一身骂名。
而于唐衍而言,福祸相依,只有到了危机关头,才能历练一个人,也能历练一个国家。
站在龙椅旁的高高月台之上,俯视着底下朝臣时,他突然想起昭华说过的话。
“大邕建朝后,官员们习惯了和平盛世,早已忘记战争是什么模样,可是战争从未停止过。忘却了这一点的人,是危险的。”
忘记了战争,就是忘记了曾经的苦难。苦难不值得被歌颂,但值得铭记。
大邕建朝后,中原地区几乎再未遭受战火。
久而久之,越来越多的人被和平麻痹。
所以当冯昭林等人出现的时候,人们第一时间是去审判她,去刁难她。生怕她的出现将他们的利益裹挟,功名夺走。
而不是去思考,这样的人才,能为大邕的边防带来怎样的新篇章。
大邕的敌人从来没有放弃过任何可以进攻的机会,边关将士们也从未因为世人的误解和忽视而放弃戍守家园。
现在的大邕,需要的是一次强有力地唤醒。
大敌当前,弱女子亦有勇!
“大邕建国三十余年,边境线上众将士遵太祖之治,护国安宁,驱除戎狄,从未有一人退缩。护卫中原三十余载和平。前北狄进犯,受大邕所逐,签订和平条约,然不足半年,北狄联合诸国进犯,犯我河山,欲分裂割除大邕,实不可忍更不能让!孤谨遵父皇之命,立国立家,庇佑大邕境内百姓。诏令定北王,安南王,淮阳侯,靖宁侯,毅勇侯,兵部尚书等将,各率兵众,务必驱除外敌,夺回城池!”
多少年了。
赵邡已经记不清太祖的模样。
可他仍然记得太祖和先帝亲征时的热血激昂,此时的唐衍,仿若与太祖先帝融为一体。
令他心悦诚服。
“驱除外敌,夺回城池!”
“驱除外敌,夺回城池!”
“驱除外敌,夺回城池!”
大邕的老臣们尚有健在,他们与大邕立朝后才入仕的官员有明显不同。
大多官员都以为,这一次的战争会和前几次一样,都是小打小闹。
大邕最多送给他们一些粮食白银,便可打发。
可他们不这么认为。
野心太容易滋长了。
之前的北狄或许只是试探试探大邕,可这一次,他们是存了分裂大邕的心思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