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长的是,长夜漫漫。
短的是,人生苦短。
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最底层的农民都是最勤劳的集体,虽然也不乏一些心思不正的坏人,但总体而言,瑕不掩瑜。
毕竟,和那些道貌岸然,吃人不吐骨头的知识分子,所谓的上层人士一比,这些人可爱多了。
一大早,七哥便端着两碗热乎乎的红薯黏粥来到了工地上。
闻着碗里玉米面混合着红薯散发出来的香甜,赵红兵肚里一阵打鼓。
哥俩一人一碗,蹲在炉子旁,也不用筷,只是把嘴往碗边一放,轻轻转动手里的碗,就听吸溜一声,半碗粥就进了肚子。
别看就这一碗粥,但哥俩却吃的满嘴香甜,也就是吃饭的工夫,不少人陆陆续续来到了工地上,根本不用指挥,便各自忙起了昨儿没忙完的活儿。
“一会儿带表姨进城,要不要让你嫂子跟着?”赵老七道。
赵红兵笑笑,道:“不用,家里这边用人的地方多,我带她去就成,看着今天天气不错,上上太阳安排点人先挖挖看,能多备点土也是好的。”
“嗯!”赵老七点点头,“打井的人我请了,接电的上午也到,家里这边不用你操心,一会儿大喜他们过来,我让他们套车去煤站拉煤面。要是顺利的话,估计中午之前就能做出一些砖坯。”
“还是再等等吧,不急这一两天。”赵红兵道。
别看晾棚建起来了,还有一台二手搅拌机,可本质上他们
的工艺处于最原始的生产方式。
挖土和泥还好,做砖坯却需要手工一块一块去做,这么冷的天去抓湿泥,肯定会冻伤。
“你就放心吧,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昨儿你没在,你是不知道大家的积极性有多高,都等着挣钱呢!”
“而且昨儿我们都试了,套上牛,用犁来几下,上面的冻土就开了,下面好挖。”说着,赵老七指了指远处。
果然,有一块地方明显被犁过,不过经过了一晚,碎土又都冻成了疙瘩。
赵红兵沉默了。
这种事他倒是也能理解,这几天收的杏仁断崖式下滑,估计大家手里也剩不下多少了。
砖厂干活,保底一块,虽比不上剥杏仁,但烧一块砖还给一厘钱的提成,干得好,三人一组一天至少也能弄出七八千块。
分到每人手里就是两块多,算上保底的钱就是三块多。
别说在村里,这份工资就是和城里那些工人阶级比都不低。
何况,工人冬天也干活啊!
“你看着弄吧,钱可以慢慢赚,别伤了人就成。”赵红兵道。
“放心吧!”
……
从砖厂出来,赵红兵回窑洞取了棉袄,烧了壶热水倒进拖拉机水箱,趁着热车的功夫,弄了些干草铺到了车斗里面。
等他到表姨家的时候,李小倩正弯着腰吃力在灶台旁刷锅,见赵红兵进来,脸没由来的一红,怯生生的喊了一声,“哥!”
赵红兵笑笑,“没事儿了?”
“嗯!不那么疼了。”李小倩点点头,根本
不好意思单独和他说话,忙指了指里屋,“你赶紧进屋吧。”
“要是不疼了,等下跟我进趟城,昨儿白医生给开了封介绍信,地区医院的专家,咱拉表姨去看看,你也穿的暖和点。”
说着,赵红兵已经掀开帘子进了里屋。
表姨虽然年纪大了,但耳朵不背,见他进来立刻说道:“你这孩子花那钱干啥,不去不去,不花那冤枉钱。”
“人家信都开了,不去哪行,再说了,能花几个钱?”赵红兵就知道她会这么说,笑道:“何况我还打着您的牌呢。”
“一把老骨头,不拖累你们就不错了,还能干点啥?”
“能干的活儿多了,把身体养好了,去砖厂那忙活饭,我不是还能省个工人钱嘛,你准备准备,一会儿就走。”
说着,赵红兵压根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拖下鞋就踩在了炕上,然后从炕琴上搬下好几床棉被就朝外走。
因为他清楚这老太太脾气,有那工夫劝,还不如来直接的,反正她也没法反抗。
这边赵红兵把被褥铺好,李小倩也帮表姨武装严实,顺便还用输液用的葡萄糖瓶子弄了个暖水瓶。
赵红兵点点头,虽然李小倩性格怯懦了些,但做事还是很细心的。
赵红兵把老太太抱在怀里,老太太眼泪也下来了,“这孩子,你说……你哥你兄弟都没这么孝顺过我,老了老了,沾上外甥的光了。”
“好了娘,你就别说那些糊涂话了,外面冷,你一哭脸都煽了。”李小倩压
着被角紧紧跟在后面。
“累赘啊!”老太太叹了口气。
赵红兵笑呵呵的看了看李小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