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芦觉得很热,迷迷糊糊的,环顾四周,是一处马车内,入目就是精致的小几,身下还铺着厚实的褥子,角落里,放着几个箱笼。
有些像施云桢的马车,但不是。
绿芦懵懂地抬眼,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美妇人的下颌,而她自己,则被这美妇人紧紧地抱在怀中。
“娘。”
绿芦莫名地开口,声音稚嫩。
而那美妇人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神情紧张地马车门帘处。
绿芦也哆嗦了一下。
她在哪?
为什么变成了小孩?
她怎么管这妇人叫娘?
心头无数疑问掠过,这还没得到答案,那车帘子就被掀开,露出了一个老妇的脸,神情更是惊惧。
“那些人追上来了。”
绿芦觉得自己被那美妇人搂得快要窒息了,蓦然,那胳膊一松,自己被放在一旁的褥子上。
“娘。”
她懵懵懂懂地又唤了一声。
那美妇人正要下马车,闻声,身子顿了顿,转头看向绿芦,一颗清泪划过她的眼角,“小角儿定要好好活着。”
说完这句话,美妇人当先下了马车。
绿芦眨巴下眼睛,听到她下车后吩咐车夫继续向前,随后,马车猛地一下往前驶去。
巨大的惯性让绿芦没平衡住,小小的身体摔在地上,得亏马车里褥子铺的厚实才没摔疼。
她撑着爬起来,掀开车帘往后瞧去,只见马车正行驶在黑暗的山林中,身后,那下了车的美妇人已然不见了踪迹。
眼底酸的很,绿芦抬手,摸到了一把湿润,心中仿佛空了一大块,酸楚和伤心从心底最深处一下涌了上来,把她吞没。
她不认识那个美妇人,可是她却知道,自己好像被亲娘抛弃了。
“阿叔,”马车颠簸,绿芦爬到了车门处,掀开车帘,问前面驾马车的车夫,“我娘亲是不是不要我了?”
车夫背影有些僵硬,没有回头,只说外面风大,让她快些回去坐好。
绿芦哭了。
她也不想哭来着,可是这身体却似乎压根不受她控制,仿佛她只是用这身体来看一些事情,是个局外人。
天蒙蒙亮的时候,马车终于冲出了山林,进了一个镇子。
车夫把车停下,将哭的不能自己的绿芦抱了下来,往后瞧了瞧,清晨的薄雾中,能看到后面影影绰绰的人马。
“快走。”
绿芦被车夫猛地一推,一头栽到了小摊贩扔在路旁的煤灰堆中,刚刚想说话,猛地就吸进去了一口鼻的灰。
这下便是一声也发不出来了。
身后,马车快速驶离。
没多久,凌乱的马蹄声在身后响起,快速经过,带起一阵寒风。
绿芦闭着眼睛,身体无力地栽在灰堆中,听到不远处,马匹的嘶鸣和车夫的惨叫。
她快死了吧?
绿芦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了,胸腔疼得要炸开,朦朦胧胧的,又听到有人的哭声,还有人唤她的名字。
“绿芦!”
“醒醒,快醒来!”
绿芦想着,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她不求死的比泰山中,却也不能就这么莫名其妙地闷死在灰堆中吧!
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猛地一挣。
眼前的灰堆消失了,视线中,出现了一张做工精致的牙床顶,还有兰花那张哭红了眼睛的小脸。
“哭什么?”
绿芦和兰花那双兔子眼睛四目相对,开口问道。
这一开口,才发觉自己声音哑的厉害,还带着浓浓的哭腔。
抬手一摸,脸颊湿漉漉的,怕是在梦中哭得惨。
胸口憋闷,呼吸都艰难。
随着这憋闷的感觉而来的,还有无尽的伤心。
“醒了!”
兰花急忙回身,高声喊道。
屏风外,响起了噪杂的脚步声,这些脚步却最终只停在屏风后。
“你快进去瞧瞧。”桂叔催着。
张氏端着一碗药快步冲进来,看到绿芦张开了眼睛,差点喜极而泣。
“醒了!真的醒了!”
绿芦抿了抿唇,想问她这是怎么了,却又听到屏风后的拉扯争执。
“能让你进来已经是极限了,里面是姑娘家睡觉的地方,你一个大男人还想进去?”
“登徒子啊你!”
“各位,我想见见她,就见一面。”
绿芦蓦然睁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幻听了,她怎么听到了施云桢的声音?
“云桢。”
绿芦强撑着抬起身体,目光灼灼地看向那扇屏风,只能看到几个人影在屏风之后拉扯。
似乎是桂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