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腊梅香膏,旁人连味儿都不曾闻过,她一送太子,便送出了好几瓶。
倒是当真大方。
裴元稷心中生出了阵阵不悦。
“我一个老家伙用这些干什么?”鬼谷老儿白了卫窈窈一眼,这不摆明让他捎给太子吗?
卫窈窈含糊一笑,也不多话。
等将人送走,脸上的笑意方才淡了一些。
“太子的病能治吗?”流风看着疾驰而去的马车,不自觉道。
“自然能!不然,响彻江湖的鬼谷先生,也不会将时间浪费在东宫。”卫窈窈也不知道这话是说给流风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正这时,又听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那郡主为何要在太子身上费这么多心思?”
是裴元稷!
卫窈窈当真忘了裴元稷的存在!
此番,一回头,就对上了他阴沉沉的一张脸。
卫窈窈也懒得过问他为何不高兴,正要含混过去,就听裴元稷再度追问:“因为,郡主你喜欢太子吗?”
“什么?”卫窈窈有些没听清楚。
裴元稷冷冷一笑:“因为,你喜欢太子,所以,才会在他身上用这么多心思!”
“他是一国储君,是大启的希望,阿郎,你莫要多想,这是我们为人子民应该做的。”
卫窈窈说此话时,脸上还带着笑意,然而,裴元稷听得这话,却是冷嗤了一声。
“堂堂郡主,竟连亲自做香膏子送人的事儿都做得出来,郡主又何必遮遮掩掩。”
卫窈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为何生气了。
原来是因为那两瓶腊梅香膏吗?
上辈子,她倒是做过一两回,回回都送了他,结果呢,他可曾用过一次?
如今,又在她面前说这些,究竟是在恶心谁?
卫窈窈脸上的笑意渐渐冷了下去,凝眉看他:“那又如何?我愿意送谁就送谁,你又有什么资格管我?”
裴元稷不说话,额头上青筋直跳。
“流风,走!”卫窈窈压根不看他的神情,躬身钻入了马车中。
“季,季护卫?”流风看了呆在原处的裴元稷一眼,示意他上车。
裴元稷一眼不错地盯着那紧紧闭合着的门帘一眼,转身离去。
“郡主,季护卫走了。”流风赶忙禀报。
“让他走,不过一个护卫罢了!”卫窈窈声音淡淡。
裴元稷脚步微顿,又再度迈开了步子。
流风心中暗叹,这是做了什么孽,一该他当值就撞上了两人吵架。
但主子的命令,他也不敢违背,只得翻身上马,驾着马车离去。
车轱辘撵在青石板上的声音传来,裴元稷耳朵动了动,双手狠狠握成拳。
即便早怀疑她只是将他当做一个护卫,可当真听到那些话,看到她对旁人好,他心中的暴戾就止不住地往外冒。
漫无目的地绕着街道走了一圈,目光定在前方的四时茶肆上时,裴元稷总算停下了脚步。
伸手往腰间一掏,一张纸条露出,那上面分明写着‘四时茶肆’四个字。
这是前两日,有个粗使下人给他的,粗使下人只说是旁人托他转交的,一问却是三不知。
他有一种直觉,这绝不是他递出的信有了回音,那这背后,又是谁的人?
街上吆喝声四起,裴元稷身旁的行人来来回回,换了好几拨时,他终于迈着步子,踏进了茶肆。
茶肆小二见他进来,连忙招呼,裴元稷径直拿出那张纸条递给他。
那小二眸光一闪,直接将他往楼上请。
四时茶肆分为两楼,一楼摆着各类茶叶,人来人往,人声喧哗,二楼则设着好几个雅间,极为幽静,应是供人品茶之处。
裴元稷被人引到了雅间后,小二就退出去了,不多时,进来了一个戴着老花镜,一脸精明的中年男人。
“裴世子,我是茶肆掌管,姓花。”
花掌柜刚给裴元稷作了一个揖,裴元稷皱着眉头,起身欲走。
“裴世子怎么能肯定,自己就不是裴世子?”花掌柜一句话说完,裴元稷停了脚步,回头朝他冷眼看去。
花掌柜微微一笑,抬手请他落座。
“茶肆中正好新进了一批上好的蒙顶茶,世子若是要走,尝过了之后再走,也不迟。”
说话间,他已然坐下,开始沏茶了。
不一会儿,整个雅间都充斥了一股幽幽茶香味。
花掌柜替裴元稷倒了一杯茶水,慢慢开口:“若说这世上,当真有一人不信你的身份,那便只有你自己。”
裴元稷想起了卫窈窈初见他时的场景,缓缓坐下。
目光滤过白瓷中那黄色茶水,他面上依旧没什么温度:“你们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