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晌时分,日头忽然穿透了黑压压的云层,林子里也多了一股热气。
村民们早已经水喝得差不多了,自也不敢多留。
谢方正刚敲了锣,葛婆子就引着谢二水他们过来了。
村民们有些惊讶,毕竟,老谢家已然被驱赶出了逃荒队,此番行为,实在让人莫名。
再定睛一看,谢二水似乎还推着木板车,那木板车上竟躺着一个人,可不就是早前昏迷的柳氏。
谢方正不免有些心烦,这老谢家的人早前就为着谢大柱夫妇来村里闹过了,这才多久的功夫,竟又过来了?
“我早说了,你们不是逃荒队里的人,我也管不了你们的事儿!”
“那可不成,六畜好歹是我老谢家的血脉,他为给村里人找水源,已然丢了性命,你这当里长的,若还有点良心,怎么也得管管!”
小葛氏说完,葛婆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就开始嚎:“我苦命的六畜啊,怎么就糟了这事儿?你可是为了整个逃荒队才做出牺牲的,逃荒队里每一个人都得为你负责!”
众人:“······”
老谢家人言辞铿锵,倒还真有些像为自家血脉鸣不平的样子,只可惜,村里人都知晓他们的真面目,见此情形,也只觉可笑。
“你们该不会是想讹咱们钱吗?”人群里,有人问了一句。
葛婆子哭声顿了顿,又恢复如初,小葛氏完全没有一点被人拆穿的尴尬之感:“什么叫讹钱,说得那么难听,我家六畜为了你们丢了一条命,你们不该赔点钱?要不是我家六畜,你们能找到水源吗?这叫买水钱,你们该给!”
“就算要给,也是给成哥儿和慧姐儿的,关你们什么事儿,你们可早跟六畜断了关系!”又有人说了一句。
老谢家人一愣,又有人道:“若不是看在六畜的面儿上,咱们能由着你们跟在队伍后头?”
“对!你们那么对六畜,我们就该将你们赶得远远的,这时候,还不忘吃六畜的人血馒头!”
“是啊,见过不要脸的,实在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还想要讹我们钱,我呸,想得美!”
······
葛婆子不哭了,婆媳俩一个眼神交流,便已知晓,要钱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既是如此,我们也不管了,谢大柱和柳氏,你们看着办!”
小葛氏抛下狠话,搀着葛婆子就要走,成哥儿忙挡了去路。
“想将大伯一家留下,必须得写下断亲书!”
老谢家三人大眼瞪小眼,当真是谢六畜带出来的,还真是随了那谢六畜一般可厌。
“对,要想将人留下,你们必须写断亲书!”谢青山呼应了一句,立马便是有不少人响应。
“对,留下断亲书!”
“否则将人带回去!哪儿有那么好的,现在将人留下,回头,又将人弄回去做牛做马!”
小葛氏拉着葛婆子疾步而走,村民们忙堵了上去,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这是我老谢家的事儿,关,关你们什么事儿!”谢二水有些怕了。
“既然不关我们的事儿,你们为何要将谢大柱两口子丢在咱们逃荒队里?”谢方正站了出来。
此时此刻,村民们团结一致。
小葛氏心知他们不写,今儿个就走不了人,也是急了。
再一想,谢六畜都死了,谢大柱是个心软没主意的,日后,他若真能好起来,他们也照样可以拿捏他,小葛氏便松了嘴。
“写!我让文才写!”
谢文才写完断亲书后,正逢谢大柱从林子里捡菇子回来,他虽是断了肩骨,可另外一边肩膀还是能用的,单单只背一些野菜是没问题的。
见此情形,他有些不解,然而,不等他多问,葛婆子就将断亲书扔给了他。
谢大柱不识字,可也有了不好的预感:“娘,你这是?”
“老大,我虽生养你一场,可我们母子情缘薄,我都一把骨头了,可再照看不了你和你那媳妇了!从今儿个起,你好自为之!”
谢大柱一道浓眉,紧皱在一处。
他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亲娘会在这种危难时刻将他抛下,所以,在老谢家人快出人群时,他还是忍不住追了上去。
“老二,你倒是说句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谢二水虽从小就喜欢占自家大哥的便宜,也瞧不上他,可如今行事,毕竟有些不讲良心。
他难得有些心虚,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倒是小葛氏指着谢大柱的鼻子,破口就骂:“谢大柱,你还好意思问了,你自己如今是什么处境,你自己不清楚吗?还想赖在老谢家当拖油瓶?那可由不得你!”
谢大柱呆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村里人摇头晃脑,不免都有些同情他。
老谢家的人前脚一走,谢辞后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