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广渊脑子嗡嗡的。
他听到了什么?曹厝方才,跟他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赵广渊满脸不置信地盯着曹厝,生怕错过他脸上的表情。
曹厝忍不住又落下泪来。殿下!他可怜的殿下。
“许是奴才听错了,都是那起子黑心肠的在乱传话。”
赵广渊没听进去,“你刚才说了什么?”又问了他一遍。
“殿下,”曹厝跪倒在他面前,声泪俱下,“殿下,奴才这就给殿下去找大夫,找全大齐最好的大夫来给殿下看诊!”
赵广渊目光失神地看着他踉跄着飞奔出去。
他一度想去找母后和太子哥哥团聚,他们丢他一人在世上,让他孤苦伶仃生不如死,他活腻了。
那些宫人在他酒里掺毒,想要他的命,他明明知晓,但还是坦然地喝了。
死了便死了,死了就可以见到母后了。
长至踌躇着不肯走。
他曾想把手艺传给二儿子的,让他在外头有一门吃饭的手艺,可林敬安属实不是那块料。林秋山只好无奈放弃。
夕阳的余晖透过大殿的窗棂把他整个笼罩在其中,像披着圣光,又像马上要随光消散。
可他没死成。
一步三回头,可殿下还是低着头坐在那里,并没有叫他。
要不是身为陵户,只凭他的手艺,在外头早被各商家追着请去供奉了。只是他身在皇陵,身为陵户,不愿冒头罢了。
曹厝抠着字眼,带着希翼:“只是艰难?”
曹厝张了张嘴,若大张旗鼓地找,弄得人尽皆知,结果再与今天相同,那殿下,还有什么希望?
皇上也会彻底放弃这位嫡子了吧。
几个拉着长至去看金鱼和乌龟,“那乌龟可懒了,戳它都不动弹。还贪吃,肉也吃菜也吃草根也吃,什么都吃,真馋!”
冬雪及和乐几个你一言我一语的,让长至不能见到姐姐的郁郁心情又好了起来。
虽然他一脸淡然,但来的大夫无不觉得压迫感十足,战战兢兢,没人敢与他对视。
耿氏和林秋山见几个孩子围做一堆,也知道急不来,只好按捺住心思。
赵广渊面色黑沉,如狂风暴雨即将来临。
可看着这样的殿下,曹厝又觉得心疼。这是他从小看到大的殿下,他以为会老死在皇庄,没想到又见到了殿下。
其实林秋山的木匠手艺只是一般,他还有另外一门鲜为外人道的手艺。
赵广渊麻木又带着些许希翼,伸出手让大夫把脉。
殿下活,他就活。他听殿下的。
耿氏吩咐林秋山:“长至不是说林姑娘那边的筷子不好用吗,你且磨几双筷子送给林姑娘。再做几只簪子。”
耿氏实在难以想像,林姑娘那边什么都好,长至拿出来的每一样东西都让他们震撼,可怎么筷子会有毛刺呢?
长至说那边没见到大树,到处是高高的房子,是那边树木太缺吗?还是少了民间匠人?
林秋山一边应着,一边去找合适的木材。
赵广渊一个人坐在大殿中,连身形都没变换过。
直到曹厝带着数个大夫前来。
即金银器制作手艺。
要他的命不算,还要斩草除根,断他子嗣!
曹厝不愿接受:“大夫,您再仔细瞧一瞧吧。”
“殿下,不去找姐姐了吗?”长至轻手轻脚地靠近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些年,林秋山靠着接陵户们零散的活计,也存了些银子。
“殿,殿,殿下……殿下身康体健,无甚毛病……”来的几位大夫,没人敢说真话。
长至看着这样的殿下,不知为何,胸中胀胀的,闷闷的,让人难受。
曹厝无奈应是。
冬雪几个不知内里,看到长至就高兴,“长至哥哥,快来呀,我们去看金鱼!”
“老朽学艺不精,恐耽误了殿下,不若殿下派人往京城沿请名医。乡野中也不凡神医,殿下可派人寻寻看。”
林秋山和耿氏都以为今晚长至是不回来的,他俩就盼着长至能带回好消息。可长至却被人送回来了。
哈哈哈……竟是要绝他子嗣!
那几对金鱼就养在透明的缸里,都不用往里探头,站远远就能看到。
并不是绝了子嗣?
老大夫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七殿下,暗自叹了口气。
赵广渊面无表情:“送老大夫出去。备上厚厚诊金。”
“长至?你怎么回来了?”
“殿下有事。”长至只闷闷说了句。
他不知道殿下是怎么了。明明来了十几个人,殿下从此有人伺候了,可是他不开心。
长至终是嘟着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