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夜幕降临,今夜无月,亦无风。
宫中张灯结彩,宫人们仍低着头,手里端着各式各样的东西,行走在长长的连廊之间。
云锦一脚迈进保合殿的大门时,朝臣已三三两两地坐下闲话了。
见她进来,三两官员立刻止住了话茬,见她落座后,便三两相携的凑了过来与她寒暄。
云锦心口疼,没什么精力说话,只是听他们你一嘴我一言的说着,偶尔不咸不淡的应和两句,几人却仍是好一番的夸赞,让云锦一时间哭笑不得。
正在这会儿,人群由远及近的,却忽然安静下来。
似乎是有人经过,直到那人走过去了,后面的人才开始小声议论。
云锦这会儿正被围着,没兴趣儿参与什么热闹,故而也就没抬头去看。
直到她周遭围着的人都止住了声音,往两边退去,她这才终于抬起头。
入目的先是一袭绿色长袍,上绣着奔腾而起的仙鹿,那仙鹿踏云,仿佛下一刻便要登入天际,再往上看,便是那张熟悉的,阴郁的病态的容颜。
男人居高临下,高耸的鼻梁上,是一双薄情的灰眸,此刻,那双灰眸正俯下,盯着她。
“云将军,别来无恙。”
人前,他们都惯会伪装,相互对视的一眼,互不相让。
在多罗冶的注视下,云锦自席后起身,与他真正的四目相对。
周遭的官员们互相对视一眼,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连太子都往这边看过来。
不过这位太子显然是饶有兴致,看热闹的。
众目睽睽之下,云锦忽的,粲然一笑,“王爷这般严肃,可是要找本将军算账来的?”
明明是笑着说着,可众人莫名的,都感受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紧绷着的,仿佛下一刻两人就能当场打起来。
然而,并没有,多罗冶亦笑着,道:“将军误会了,小王未曾上过战场,只是将军的名号如雷贯耳,我在北漠时可没少听了,不过,今日见到将军本人,倒不像传言那般。”
“哦?”云锦话音一挑,好奇道:“传言中的我是什么样的?”
“传闻中……”多罗冶想了想,最终一笑而过,“传闻不可信,小王倒是更愿意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没想到将军生的这般纤细,仿佛下一刻就能断了。”
众所周知,武将最讨厌的便是有人说自己柔弱。
在场的一众官员听了,都忍不住为多罗冶捏了一把汗。
依照云锦的脾气,这位北漠的摄政王怕不是在讨打呢。
云锦上下打量着多罗冶,半晌,哼笑了一声,“摄政王能在本将军手下走一招吗?”
多罗冶怎么挑衅来的,云锦如数奉还。
官员们齐齐默了默:“……”虽说是实话,但听着实在扎心。
果不其然,多罗冶脸上的笑淡了下去,这样一看,那双灰眸更是摄人了。
“将军这么粗鲁,小心嫁不出去。”
众官员:“……”云将军可是刚刚和离了,这北漠的摄政王就往人伤口上撒盐。
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
“这就不用摄政王操心了。”云锦当着他的面,又重新坐了回去。
多罗冶挑了下眉尾,目的达成,众目睽睽之下转身回到了他原本的位置上。
两人的声音可是不小,至少在做的,该听到的人,全都一字不落的听到了。
至于没听到的,过了今晚,想必也都会知道了。
“有趣。”李衍意犹未尽的收回了视线,转向坐在一旁的瑞王,“五弟脸色看上去不大好。”
李越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本问及才恍惚间回过神来,笑容牵强,“没事儿,没事儿。”
李衍却一脸关怀地隔着席望向他的腿,“可是腿上的伤口还未好全?哎,五弟身上既然还有伤,何不跟父皇说一声,在家好生的将养着。”
看似是关心,可这两兄弟本就不是一母所生,中间隔着肚皮,谁又能藏了什么好心思。
李越敷衍着:“劳太子挂怀,我真没事儿。”
“陛下到!芸贵妃娘娘到!”
申公公的声音高高扬起,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众人不再叙谈,纷纷入了席,躬身行礼。
皇帝携着盛装的芸贵妃一步步登上了高台,坐在了宽大的椅上。
“臣等拜见陛下,拜见娘娘。”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千岁。”
“坐吧。”
今夜皇帝的心情似乎不错,只是直到皇帝坐下,云锦都未曾看到谢知晏出现。
他说会准时来看戏的。
莫非……是被什么事儿给耽搁了。
云锦将目光落在了席间瑞王的身上,这位尚未及弱冠之年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