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珒川应下了。
他其实，心里也有别的揣测。
不过，需要验证。
夜里，周城南正在书房跟人打电话，他声音压得很低，但情绪很差，肉眼可见的差。
周珒川进入书房的时候，他已经挂了电话，但身上的怒气还未消散。
“爸，这件事是你做的么？”周珒川直截了当地开口：“是你让人布局，意图让林耀无声无息的死去？”
周城南猛的抬眸，眼底划过一抹惊愕，但很快消失不见。
可惜，那抹异样的光线被他儿子捕捉了个正着。
高手过招，胜败只在一瞬之间。
这一眨眼功夫，他已经落于下风。
“你胡说什么？”周城南蹙眉冷笑。
周珒川神色失望，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当时，晚意也在车上，要不是救起及时，她必定会被牵连致死！”
周城南没有说话，父子二人僵持不下。
“我说了，与我无关。”周城南倏然起身，“你没有保护好自己的人，是你的问题。”
周珒川冷笑，“可那个人是你，你总归比我技高一筹，且对我了如指掌。”
“是！”周城南竟然承认了，他道：“如果你是我儿子，就应该跟我站在一起，别让林耀再靠近你母亲，让他从你母亲的世界消失！”
这个回答，周珒川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他是真想不通，自己高高在上的父亲，怎么会为了一些早已经远远逝去的往事耿耿于怀，甚至要对别人痛下杀手？
这是何等的不理智？！
“你简直荒谬，你们已经结婚这么多年了，而且你们关系……”
“那又怎样，林耀必须远离你母亲。”周城南眼睛通红，眼底划过赤裸裸的嫉妒跟厌恶。
他跟林耀，就好比太阳与黑夜，林耀永远温柔善良，阳光一样明亮。
可他，是阴暗地狱里一步一步爬上来的，他可以敌得过任何人，却唯独林耀是他一生挥之不去的阴影。
“你简直不可理喻。”周珒川有些陌生的看着自己面前这个男人。
曾几何时，周城南就是他最敬重的人，没有之一。
他具有强劲霸道的铁血手腕，能在权利的争夺战中轻松胜出，却也不乏悲悯，对人对事从来会留三分余地。
周珒川从来没见过周城南任何失态模样，这一次，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这不得不让人震惊。
“那是因为你从没经历过失去的滋味。”周城南声音变得更加冷酷。
“我经历过！”周珒川忽而发怒：“就在前天，我差点以为自己会永失所爱！”
一字一句，几乎是低吼出来。
说到这儿，他停顿片刻，又苦涩一笑，接着道：
“可我没想到，是您，差点伤害了我最爱的人。”
周城南脸色很不好看。
他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儿子，似乎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一丝撒谎的痕迹。
可是，他失败了。
周珒川说的都是真话。
“抱歉。”周城南深呼吸一口气，“这件事，我也没想到，时也命也。”
“所以，这样的事不要再发生！”周珒川心口浮起一股深深的无力。
偌大的书房里，陷入一片诡异的沉寂。
门外，有一个人屏住呼吸，悄悄离去。
林清如静静地躺在床上，黑暗中，她直勾勾望着天花板，眼睛里划过一抹无法言喻的震惊。
她刚刚，不是故意偷听。
她只是想送两杯牛奶，给自己忙碌了一天的丈夫跟儿子，还打算安慰安慰周珒川，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
可是，太让她惊愕了。
这一切，竟然都是周城南的手笔。
她的丈夫，暗中动手对付林耀，差点连累了自己的儿媳妇儿。
林清如只觉得一阵后怕。
如果周珒川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到，将方晚意从那可怕的江水中救回来，等到他知道真相的一刻，他们的家岂不是……
会分崩离析。
林清如越想越害怕，一抹眼泪从眼眶划了出来。
还有，她的丈夫，为什么依旧不愿意放过林耀？
林清如翻了个身，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从这些纷繁复杂的情绪中剥离出来。
可越是着急想要逃脱，就陷得越深。
林耀那张儒雅温润的面孔，也时不时在她脑海中荡漾起伏。
若真算起来，当初他并没有对不起她，他只是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选择了对他们都好的一条路。
小的时候，他们就在一起啊，他的人品背景，她了如指掌。
这一次，终究是她对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