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珒川哭笑不得，搂了搂她的肩膀，“走吧，先去睡觉吧。”
方晚意心里一震。
先去睡觉吧？
这句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
躺在床上，方晚意半天睡不着，干脆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
孙丽华刚刚说的话什么意思，这分明就是看不起她，她表现得有那么明显么，要不要那么直接地说出来啊！
莫名其妙的，她脑子里竟然又浮现出周珒川那张帅的惨绝人寰的脸。
是了，他是真的很帅，最起码超级对方她的审美，那张脸隐藏在昏暗光线之下时，就像黑暗森林里的邪魅王子，神秘又冷傲，身上透着股拒人千里的寒意。
可当他笑起来，特别是在她面前笑起来，那张脸就瞬间变得生动，又换了一个风格似的，格外温暖阳光。
停停停！
方晚意在心里大喊一声，不要再想关于他的任何事了！
她要多多专注自身，她这个破颜控的眼睛，真该好好洗洗了。
方晚意笑话自己没出息。
可是到底，她对周珒川现在是什么想法啊？
她倒是想像从前一样，跟他划清界限，一分一毫都不越界，可这么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她渐渐发现他发生了很大变化，跟当时刚刚从植物人状态醒过来的他大相径庭。
甚至有时候，她真的能感受到他对她的照顾。
他又是怎么想的？
方晚意又想偏了。
她干脆起身，从柜子里翻出来一颗安眠药，囫囵吞了下去。
这下子，她没用多久便睡着了，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日上三竿。
她听见有人在隔壁间争吵，慢慢睁开眼睛，周珒川正坐在她对面的沙发椅上看平板电脑，不知道是不是在忙。
阳光斜斜洒下来，正好将他笼罩住，给他周身镶上一层金边，端的矜贵非常。
“睡醒了？”周珒川挑眉看了她一眼，“隔壁都快打起来了，要不要去看看热闹？”
他那语气，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很不错，可以出去溜达溜达。
方晚意揉了揉眼睛，起来洗漱，拿着一个面包边吃边在门口听。
“谁让你回来的，你回来干什么，我不用你还，我死了也用不着你管！”
“你别忘了，跟你在一个户口本上的人是我不是别人，给你手术签字的也只有我，跟别人没有任何……”
“我没你这个所谓的养子，你给我滚蛋，我不想见到你！”
“谁稀罕见你，要不是他们两个百般哀求，我才不会大老远跑回来！”
……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们两个的针锋相对其实没有任何营养，全是一些没意思的话。
方晚意听得有些不耐烦了，便找了个护士，让她帮忙传达，说医院不让大声喧哗。
“你最好给我好好活着，我还要等着把你之前那么多年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说完，季星云转身离开病房。
他在外面看到了方晚意，四目相对，他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光线，随后大跨步往楼梯口方向走去。
方晚意吃着面包进了病房，就看到孙丽华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暗沉让人心疼。
“你们两个吵的也太凶了，究竟为了什么啊，人家好歹也是千里迢迢赶回来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何必这么伤人心呢？”方晚意问。
孙丽华半天没有开口，忽然来了一句：“还不是因为你！”
方晚意：“……”？？
咬着面包的牙齿差点咬到舌头。
“关我什么事？”她有些愕然，不怒反笑。
孙丽华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突然不说话了。
是啊，她当初想的就是，千万不要在这个世上留下牵绊，哪怕一点点都不行。
她可以养育季星云，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他最好的，吃穿用度一应俱全，还亲自教他学设计，后来还送他出国留学。
可是，这并不影响她以上位者的姿态跟他相处。
她从来不让他喊她“母亲”，只让他喊“阿姨”，就好像两人只是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
她总对季星云若即若离，不过分疏远，却又从不主动亲近，从小到大几乎他的每次亲近都被她无情拒绝，后来渐渐的，他也死心了，彻底不再奢求她的垂怜。
可后来她才悲哀又惊恐的发现，她亲手调教出来另外一个她自己。
这个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这些爱呀恨呀其实都是次要的，你自己身体比什么都要紧。”方晚意道：“我打算过两天带你回去深入治疗，你觉得怎么样？”
“你到底为了什么？”孙丽华忽然转过头来，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方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