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嬷嬷看着会芳亭,皇帝正和冯玉兰……御女娘子坐在亭子里聊天,御女娘子毫无“御前落座不能坐实,要随时屈着半条腿预备起身答话”的意识,和皇帝并排坐着,手舞足蹈叽叽喳喳地讲自己怎么和人斗智斗勇抢活干,怎么抓田鼠烤着吃,皇帝还听得时而兴高采烈夸她厉害,时而淌眼抹泪地嘱咐“以后有的是好吃的给你,别吃这些了”。
真是圣心难测。
大概皇帝把御女的事当民生看待了?
凌清辉还真是这么想的:“郑嬷嬷,御女说你和吕姑姑人很好,朕相信御女的眼光,就由你负责安排御女往后在宫里所需要的少使、侍女。一定要挑选为人忠诚可靠的,绝不可叫她们反倒欺负了御女。”
郑嬷嬷忙答应了:“是,奴婢一定尽心尽力。”顿了顿又说道:“陛下,容奴婢多句嘴,按照宫规,民女得封之后,要往其家中报喜封赏。御女娘子来时,户籍落的是太平州慈恩府平阳郡墨白县,门户挂的是冯长泰之女,现下入宫,这户籍来历姓氏门第……”
“冯长泰即将抄家问罪,自然不能叫御女的户籍落在这恶徒之家,”皇帝想了一想,便问晴翠,“那收养你的姥姥,是哪家的?姓什么叫什么?她养你一场,你落在她的名下,朕命人去给她修坟,赐她诰命,叫人四时祭祀,也算你报恩了。”
晴翠颇为失落:“姥姥没的时候,我刚能扶着黄狗走路,还不知这些事,所以从没问过她。她也不是那村的人,是有一年逃难留下的,村里平时就直接喊她老寡妇,也没个名姓。她坟头也没立碑,我一走,恐怕也没人给她供碗饭了。”晴翠仰头含泪看着皇帝:“陛下,你说天子无所不知,那你能不能查一查,我姥姥是什么来历?”
刚夸下的海口就得兑现,皇帝暗暗觉得这真是举头三尺有神明,但答应得也痛快:“朕叫人去查,你那是什么村?是在墨白县管辖范围吧?”
晴翠也有些拿不准:“应该是的。我只听说过墨白县,被带去也是去的墨白县。嗯……村里平时都说‘我们这小白村’。”
凌清辉便命少府卿、分管户籍的户部侍郎并刑部侍郎前来见驾。
不多时三位大臣赶到会芳亭,凌清辉便说了冯长泰伙同墨白县令篡改户籍、强抓民女顶替亲女入宫之事,命刑部带人前去查抄墨白县令与冯家,问欺君之罪。
刑部侍郎郝士多对皇帝不追究晴翠罪过的行为颇不赞成:“陛下,这女子隐瞒身份入宫参选,亦是欺君大罪,怎能轻易放过?”
凌清辉皱眉道:“此事皆因墨白县令与冯长泰勾结,欺压良民而起,御女等于上京告状,朕不为御女伸冤,岂有反责怪惩罚的道理?”
郝士多奏道:“凡告御状者,流三千里,陛下不但不惩罚她,反而不经殿选,册为宫嫔,传出去岂不是叫天下人说陛下色令智昏,已到了不顾国家制度礼仪的地步了?”
凌清辉没好气地说:“御女自幼无父无母,也不知姓氏,在外无依无靠,殊为可怜,所以贪官恶霸害起她来才那样肆无忌惮!好好一个良民说抓走就被抓走,说改户籍就被改了户籍,还要受威逼胁迫,强令承认,这难道不是令人震惊的大事吗?为君者自当仁爱百姓,朕自幼读遍圣贤道理,现今活生生一个百姓受了欺压残害,走投无路,朕不留她在宫中活命,难道把她赶出宫外,任凭她饿死或者被恶棍害死不成?”
夏世德忙拱手说道:“陛下怜贫惜弱,不以一人之苦为小苦,而是对民间疾苦体察入微,行此德政,这是百姓之福啊!”
郝士多被夏世德恶心得不行,但抬眼偷看一眼晴翠,见她干瘪黑瘦,还没小太监瞧着白嫩,又觉得硬说皇帝为美色所惑确实有点不占理,只好不说话了。
凌清辉又说:“少府卿!”
夏世德忙近前躬身:“臣,少府卿夏世德恭候圣令。”
少府虽挂在户部名下,管的却是帝室财政,下有多个部门,包括:
硕果司:掌皇家园林山地诸果实;
太官司:掌宫廷膳食、酿酒、种菜、食用珍禽野兽及献四时果品;
汤官司:主供饼饵果实、货食之事;
太医司:太医司的医生统归太常寺下属太医署管理,专为内廷看病开药;
盐铁司:全国盐铁业由此司掌管,官府盐商、民间铁匠铺资格凭此发放;
杜康司:专酿宫廷用酒;
擂茶司:晒茶、制作茶饼,并有少量炒青茶;
养糖司:所属蜜蜂园、甘蔗园都在南方,京城郊外还有甜菜园。
制糖司:每年蜜蜂园所出的蜂蜜蜂巢,京郊皇家园林所出的甜菜,以及南方甘蔗,都送到制糖司。制糖司加工的麦芽糖,糖块以糯米纸包裹存放,糖浆以供膳房做点心用。红糖粉从南方设立的制糖司直接做好,封入瓷罐中送到京城。白糖粉更为稀少,是仅供皇帝太后使用的贡品。
少府负责经营盐、铁、酒、糖的制作专卖,户部下属大司农所管耕具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