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姚珠儿只活了十七年,可她这十七年来,从来没有说过谎话,何况是欺骗一个将死之人。
姚珠儿将头埋得更低,抚摸小腹的手也变成了抓住小腹的衣裳,好在光线昏暗,以至于老头子并未看见他年轻的娇妻在浑身颤抖。
“不说就滚吧!”此时,因为她的沉默,老爷子终于将目光转了过来。
可一个将死之人,哪里能提得起一丝一毫的兴趣去关心旁的事。
他甚至对于娇妻为何出去了,救她的姐姐是何许人也都根本不在乎了,他的人生将要戛然而止,甚至死后连个上香烧纸的后人都没有了。
他可不相信这个女人会为他守节。
“我”似乎被谢老爷子冰冷的语气吓到了,姚珠儿抬起头飞快看了一眼对面的人,还未看清他一双老眼昏花的眼睛,便又迅速垂下眼睫。
“我有了,有了你的孩子!”姚珠儿飞快地说出口,似乎稍微慢一点,这话便难以出口了。
“你有了什么东西?”谢老爷子没有听清,或许也听见了,却不愿意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
他那方面早就不行了,可因着新婚,他在用药和一些别的说不出的方式下,也是破了姚珠儿的身子的。
可若是说他还能做父亲,他自己都觉得好笑,真正完整行房,也就那么几次而已。
但是,谢老爷子非常了解姚珠儿,她是个胆小又单纯的女人,早就被她的父母养成了唯命是从的傻子。
“我”姚珠儿支吾着说不出口,对面的老人却伸出手用力握着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来:“你说,你有了什么?”
和这个骇人的昏黄眼珠子对视,姚珠儿更是吓得说不出话来,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些伺候这人的日子里了。
一旁的孙冀飞牙龈咬的死紧,双手握着拳,似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要冲去解救姚珠儿了。
“谢老爷子,你就不怕你这么鲁莽,结果不小心把你唯一有可能活下来的血脉给弄死了么?”
秦荽清脆的声音在这牢房里响起,冲淡了屋里浊气和饭菜香气,也冲淡了谢老爷子的暴戾。
“你说什么?”从怀疑到迟疑,不过是很短的时间,更因为谢老爷子是个多疑且自信的人。
他老是老了,可依然宝刀未老,还能让小娇妻怀孕不是正常的事儿吗?
因着迟疑,手上力道松了,姚珠儿忙退后,从眼前危险的人面前逃离,直接走到了秦荽的身后,这才感觉安全了。
一只手,在秦荽身子的阻挡下,悄悄握住了姚珠儿颤抖的手。
很粗糙,很用力,也很温暖的大手,将姚珠儿的手完全包裹住,是那样的安全。
姚珠儿奇迹般的不抖了,一股暖流从手流到心里,荒芜干枯的心里瞬间开出了五颜六色的花朵,艳丽缤纷,摄人心魄。
秦荽看着谢老爷子,忍住前世的那些不堪回忆带来的恶心,淡定从容地说道:“你可是要赌一赌她是否真的有了你的骨肉?”
谢老爷子表面冷静,但心中却波澜起伏,无法平静。
他的妻子离开了牢狱,而她还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么,这谢家就不会灭亡。
“你究竟是谁?你想做什么?”谢老爷子心里已经转了千百个弯弯绕绕的道,打了无数个结。
秦荽实在是了解这个老头子,自负多疑得让人可恨。
“我是谁,我是珠儿妹妹的干姐姐。她有了你谢家的骨血,我能保住她的性命,也能保住孩子,但是,我却不知道为何要保住谢家的血脉?要知道,这件事非常非常的冒险。”
沉默良久后,谢老爷子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我不信,你们一定是设了局害我,你究竟想要什么?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你一个将死之人,被抄家之人,还能有什么值得我图谋的呢?你看我像是缺衣少食的人?像是走投无路需要求助一个囚徒?”
不得不说,秦荽虽然蒙面,可头上的金钗玉簪,身上的玉珏环佩可做不得假,那都是寻常人家拿着钱也买不到的东西啊。
最重要的是,老赵头对秦荽的过分殷勤和奉承,都显露出此人身份不凡。
多疑的人便是如此,一件小事也散发许多信马由缰的想法,并且自以为是的信以为真。
秦荽不提是否存在孩子的话题,他反而越发信了。
“你真的有了我骨肉?”这话,是问秦荽身后的姚珠儿。
姚珠儿还未点头,握着自己的手却倏然收紧,姚珠儿心安之余,又莫名有点儿甜丝丝的感觉油然而生。
但她还是对着谢老爷子点头:“嗯,姐姐请大夫看过了,说是有两个月的光景了。”
说完,姚珠儿似乎突然开了窍,继续说道:“我本不打算来这里,可昨日听说你的判决,我左思右想,还是求着姐姐花了一大笔钱疏通关系,让我来见你最后一面,也是为了让你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