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会客厅里,他果然在这。
男人双眼闭阖,倚靠在一张单人沙发上,他身上的外套脱去,只穿着一件浅蓝色衬衣,宽肩窄腰的身材被包裹得更加颀长俊逸。
顾南枝站在两米之外,心神微微随之一荡。
她的脚,迟疑了好几秒,忽然,不知哪来的勇气,腾起后脚跟,轻声慢步走向他,顺着天花板那盏欧式蜿蜒吊灯直射投下来的光源,她痴呆呆就愣在了原地。
越看越仔细,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男人像是稳稳睡了过去,又好像只是单纯地假眠着,半是蹙半是锁的眉,道尽他的疲态。
她的心,一时如针扎,无由来生起阵阵麻痹感。
“我好想摸摸你的脸。”这个念头在她脑海腾空而起,她霎时头颅发热,脚就坚定地朝前挪了两步。
想摸又不敢真的上手摸。
放弃的刹那,耳边嗡嗡传来一把声音,鼓励她“顾南枝,没什么好怕的,小时候你也经常这样摸他,不是吗?这是件最平常不过的事了。”
是啊!怕什么,不过是件平常事。
一想到这,她越挨越近,手举至半寸,来到他面前,还没摸下去,男人轻颤眸睫,宽肩一动,悠悠便睁开了双眼。
他居然醒了!!!
刹那间,一股巨大的尴尬紧紧将她裹住。
她红着双耳,飞快收回手,心虚藏匿到后背,逃也似的避开他的视线,为了缓解尴尬,眼睛左右晃了两下,又重新乖顺落到他的唇边。
“hi,你来啦!好……好巧哦。”她嘴角生硬抽了下,连带着声线都在抖。
怎么办?他刚才全看见了吗?知道她想摸他?
应该没有吧,她手收得还挺及时的。
沉吟间,男人不经意打量她。
看到她出现在这里,他似乎并不感到讶然,刚阳的面部线条上,是一双凌厉又冰冷的修眉,双眼透过微垂的睫毛,冷然凝视着她,在室内灯影的映衬下,隐隐带着几分阴翳。
顾南枝拿不准他的意思,羞窘地往后退了两步,礼貌又客套地唤他一声“傅总。”
而他,始终保持着缄默,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
一时间,尴尬再次蔓延至整个客厅。
他不说话,她自然也无话可说。
长久的沉默,让她心如猫抓,想要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
然而,大脑一片空白的她,已经忘记腿还能走路这件事,就这么硬生生憋着,僵持了许久。
她站,他坐,谁都没有要先行离去的意思。
直至大门外均匀传来纷沓的脚步声,才将俩人同时发散的注意力给拉扯了回来。
杨萍萍在三名护佣的搀扶下,佝偻着背,蹒跚而进,她手上拎着个装有玫瑰花的小箩筐,阵阵幽香,扑鼻而来。
一进门,眼睛就搁到顾南枝身上,笑弯着眉眼,说“顾丫头醒啦!”而后,眼珠子又转到傅既琛身上“难得你们俩都在,快点过来陪奶奶吃顿饭。”说罢,连忙吩咐佣人摆桌上菜。
顾南枝下意识瞄了眼傅既琛,一时生怯,没敢走过去,只是硬着身,不自然地朝杨萍萍点头“哦……好。”
倒是傅既琛言行松弛,张弛有度,先行一步,越过她,上前扶着杨萍萍往厨厅的方向走去。
复古圆形转盘的桐木餐桌上,俩个年轻人一左一右陪伴着杨萍萍,画面恬静又温馨,仿佛穿越时空,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小时候。
期间,杨萍萍不停给顾南枝夹菜,追忆起她小时候的调皮捣蛋事,又问了她在国外求学的那几年光景,最后,还不忘严肃叮嘱傅既琛,别让她在公司里受委屈去。
“小琛,你就这么一个妹妹,可要好生给我照顾好,不准让外人欺负她……”
这话说得……
顾南枝羞愧到脚趾头抠地板砖的程度,忐忑轻咳几声,红着双耳,装模作样在扒饭,眼睛时不时往傅既琛身上瞟。
傅既琛依旧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优良作风,像个无事人般置若罔闻,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
他吃相斯文,行为举止间又有种清贵的风度在,顾南枝一时看得发愣,恍惚间,像被点了穴道般,僵住、呆住,两眼花痴地盯住他猛瞧。
男人仿有感知,蓦然抬眸,正颜对上她的目光。
顷刻间,那种被人一眼看穿的羞耻感,缱绻向她袭来,她的心跳了跳,整个身体跟着灼热起来。
啊,好丢人啊!
她紧抿着双唇,快速把脸埋到饭堆里,避开他那令人感到窒息的冷漠眸光,眼睛再也不敢胡乱飞,更不敢随意搭腔。
一旁家长里短的杨萍萍深觉有异,放下碗筷,关切地询问“盼盼今晚是怎么了?平日里,跟奶奶吃饭总是叽叽喳喳个没停,怎么一下子不说话了?是饭菜不合胃口吗?多吃点,等下陪奶奶看八点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