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董嘉芙做好了准备,但当看到那些感染瘟疫的人时,还是被眼前的一切震撼到。
七十二个人有男有女,有老人也有孩子,他们躺在床上形容枯槁,状态很不乐观。
陈院使对这些人的病情十分了解,边走边告诉他们。
走到中间位置时,在他们右边突然有个人呕吐了起来。
那是个中年男子,他趴在床上,底下有盆接着呕吐物。
男子弓着身子,像是要把身体里的东西全都吐干净。
而他两边的人似乎是见惯了,平静地转了个身。
陈院使出声道:“这是瘟疫的症状之一,每天都会有人这样呕吐,各位切记,这个时候千万不能上前,等他吐完了再过去收拾。否则污秽之物溅到身上,很可能会被传染上瘟疫。”
说话间男子吐完了,无力地躺回去,大口喘着气。
接着有个包裹严实的太医院的人过去打扫。
陈院使继续带他们往里走,有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哀求:“太医,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吧,我死不要紧,她还不到两岁……”
陈院使停在她的边上,“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把你们治好。你们看,这几位是新来的郎中,我们都应该有信心,万不能自暴自弃。”
“谢谢,谢谢你们……”妇人哭着,怀里的孩子不哭不闹,乍一看跟寻常孩子没什么两样,可她脸上的潮红提醒着看到她的人,她现在很不舒服。
谭郎中心有不忍,“陈院使,我能不能去看看。”
“自然。”
谭郎中过去,妇人连忙把孩子抱给他看。
谭郎中仔细看过孩子后,又给妇人也诊了脉。
妇人不在乎自己,只关心孩子,“郎中,我的孩子怎样了?她已经烧了一天一夜了。”
“别担心,给她按时喂药。”谭郎中直起身,没有多说。
熟悉他的董嘉芙从他在给那对母女看诊时变得凝重的眼神里,知道她们的病情不像他表现得那般简单。
从帐篷里出来,范郎中低声道:“不是亲眼所见,真的很难想象这里的境况,瘟疫把人都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是啊,每天看到他们如此痛苦,我们也备受煎熬。可瘟疫实在太过棘手,自古以来就没有什么对症的药,能让所有人好起来。”陈院使一脸愁容,接着转头问,“不知谭郎中看过那母女二人后,可有什么良策?”
“孩子太小了,用药不好把握,如今高热不退,再继续烧下去,怕是不太妙。”谭郎中此时才道出实情。
“正是,形势紧迫,我们去商量下方子。”
陈院使和谭郎中等几个经验老到的人去商量对策,董嘉芙等人则留下来看顾病人。
像他们这样的年轻医者,头一次经历瘟疫,内心的震动更大。
董嘉芙白日给病人煎药喂药,到了夜里回到帐篷也在翻看着太医院带来的医书。
半夜,又有六个灾民被送进了感染者所在的帐篷。
这件事董嘉芙是在早上听谭皓说的。
谭皓望着帐篷,“染病的人再这样增加下去,里面怕是要住不下了。”
“真到了那个时候,疫情便更难控制。”小叶医士眉头紧锁。
“那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另一人问。
“没有好的办法,听院使安排便是,做好我们该做的事。”小叶医士说罢转身进了帐篷。
过了两日,染病的人又增加了十几个。
那个被灾民们绕道而行的帐篷也不是只进人,那个不到两岁的孩子终是没有熬过来,她不孤单,跟她一起要拉出去埋葬的,还有一位老婆婆。
“啊——走开!你们谁都不许碰我的孩子!”孩子的母亲抱着已经没了生气的孩子崩溃哭喊。
京兆府负责掩埋尸体的两个人站在床边不知该如何是好,即使这些时日见了不少死人,面对此情此景还是下不了手。
妇人死死抱着孩子,一双眼睛红得像是来自地狱,瞪着他们这些人满是怨恨。
“你不是说只要按时吃药就会没事吗?我照你说得做了,为什么她还是死了,为什么!”
被曲解话意的谭郎中没有为自己辩解,沉痛道:“对不起,没能救下你的孩子。”
陈院使安抚妇人,“请你相信我们真的尽力了,我们给孩子换了几种药方,在她身上都不见效,她的身体太弱了。”
“说什么孩子身体弱,我看弱的是你们!庸医,你们这帮人都是庸医!”妇人披散着头发歇斯底里。
一群太医院和医术颇为精湛的人被人指着鼻子骂作庸医,然而在这个时候,没人站出来替自己说上一句话。
最后是陈院使说:“事已至此,请节哀顺变,孩子必须赶快下葬,否则会让他人染上瘟疫。”
两个京兆府的士兵上前一步,伸出手想要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