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来到谭郎中家所在的巷子,董嘉芙只知道大体位置,却不清楚是哪一户。
她从马车上下来,问路过的行人,“这位大姐,请问谭郎中家怎么走?”
妇人听了她的话,眉头立刻皱起来,狐疑地打量着他们。
过了片刻,妇人伸手指着后面,没好气道:“往里走第三个门就是。”
“多谢大姐。”
妇人收回手,边走边嘟囔:“真是晦气……”
妇人的言行让董嘉芙不安,惠安堂在临清县已经有几十年了,之前这里的人提起师傅一家都是客客气气的,如今怎么态度大变?莫非他们也认为师傅有罪?
崔祈彦发现她神情不对,出声道:“走吧,别多想,我们先过去看看。”
董嘉芙回过神来,继续往前走去。
一、二、三——
走到第三户人家,眼前所看到的让董嘉芙险些没绷住。
黑色的大门上歪七扭八地涂满了触目惊心的红字。
“庸医”“杀人偿命”“不得好死”“滚出临清县”……
董嘉芙立在原地,一个个字刺痛了她的眼睛。
崔祈彦站出来,上去敲门。
过了许久才有人谨慎地应声:“什么人?”
董嘉芙听出谭皓的声音,“师兄,是我。”
伴着急切的脚步声渐近,关着的门被打开。
“董姑娘,崔公子,你们怎么来了?”谭皓不敢置信。
半年未见,面前的谭皓让董嘉芙差点没认出来。他脸颊凹陷,神情憔悴,一双眼睛布满血丝,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崔祈彦回道:“你的信我收到了,并告诉了董姑娘,我们来就是为了调查清楚。”
“快进来吧。”谭皓敞开门让他们进去。
进门后,崔祈彦看到了谭皓手中紧握的榔头。
谭皓将右手背在身后,解释道:“自从出事后,有不少人来家里闹事,我不得不防。”
董嘉芙举目望去,院子里一片狼藉,地上还有大大小小的石头。
谭皓不好意思道:“家里有点乱,没有收拾,平时也不敢出来,就怕冷不丁不知从哪飞进一个石头来。”
“怎么会这样,往人家里仍石头,万一伤到人怎么办?衙门不管吗?”董嘉芙忿忿道。
“一开始还有衙役来警告过,但时间久了,杨县令说衙门没有多余的人手每天来盯着,也就这样了,只能我们自己小心。”
“那些人为何这么干?他们难道没有找师傅看过病,这么快就忘了?还来落井下石。”
“一恶可以掩百善,他们认定我爹是庸医,哪里还记得受病痛折磨时,惠安堂曾是他们的希望。”谭皓目露沉痛,都这种时候了,还自我宽慰,“好在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也有街坊晚上悄悄来给我们送吃的。”
谭皓把他们领进屋。
“是谁来了?”里屋传来一个虚弱苍老的声音。
谭皓回头跟他们说:“是我娘,爹和大哥被带走后,她就病倒了。”
“带我们进去拜会一下吧。”崔祈彦言道。
“请进。”
崔祈彦和董嘉芙跟着入内,季白和夏至守在外面。
屋子里有浓浓的汤药味,老太太在床上躺着,旁边站着一个年轻妇人,和一个三四岁的男孩。
谭皓走到床前,弯下腰,“娘,董姑娘来了,就是之前在我们医馆的那个董姑娘。这位是崔公子,是京城定国公府的世子。”
老太太闻言忙抬起手,“贵客登门,实在失礼,快扶我起来……”
董嘉芙上前一步,俯身道:“师娘身体抱恙就别起来了,我们又不是外人。在医馆之时一直没能来看望您,实在惭愧。”
老太太头发花白,也不知是否在病中的缘故,看上去要比谭郎中年纪大一点。
此时看着董嘉芙,老太太脸上带着笑意,缓缓道:“我常常听我家老头子和二小子提起你,说你生得好看,人又聪明,还是个学医的好苗子。今天总算见到你了,你有心了,为了我们家的事还特意赶过来。”
“师傅出了这样的事,我来是应当的。”
“快,给董姑娘和这位公子拿椅子,让他们坐……”老太太吩咐。
谭皓给老太太盖好被子,“娘,你先歇着,我带他们到外面说会儿话。”
“也好,别被我过了病气,快带他们出去吧。”
“师娘,您好好养病,千万别多想,师傅的事有我们,会雨过天晴的。”董嘉芙劝慰道。
老太太眼中含着泪花点头,“好孩子,谢谢你们了——”
“我们去外面说吧。”
谭皓领着崔祈彦和董嘉芙两人到厅堂中坐下。
不多时,那位年轻的妇人给他们送了茶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