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半雨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她轻轻掀起车帘的一角,眼神静静地瞥向车外。
她的目光在阴影和阳光的交替中明明灭灭,仿佛有千万种言语聚在眸底。
顾景礼就这么看着她,不知道过了多久,终是扬唇:“你没必要心思这么重,我这么做不是为你,姜家也不敢如何。”他懒洋洋的向后一靠。
沈半雨微微一愣,她看向顾景礼,沉默了一下:“小侯爷豁达。”
“我并非豁达。”顾景礼闭上眼,声音懒散:“只是眼里容不得沙子。”
沈半雨没有说什么,顾景礼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三日后入军营,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吧,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敢动临阳侯府,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沈半雨回过头看他;
少年脸上很平静,就像在说最寻常不过的事,可她知道,他这么快就要去军营,能保的唯有他自己不似前世那般,四分五裂的惨死沙场。
她心中叹息着
顾景礼缓缓睁开眼,笑容促狭的打量着沈半雨垂着的眸子:“本侯想,你要做的事不简单,既然如此你不便出面的,可以告诉冬至,她会知道怎么办。”
沈半雨看着眼前浑身充满这邪气的少年,虽是整日放浪不羁,却有种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眼界和稳重。
如此剔透的人,要是命数长久,定会惊才天下。
片刻后,她才轻声开口:“我知道,多谢小侯爷。”
马车停在侯府门前。
两人前后走下来,先是去萧止青的院子问安,临阳侯派人来将顾景礼唤走。
不用问也知道是关于今日在荣国公府门前的事。
明日早朝,陛下的御案前,御史言官参奏顾景礼的折子必会像丛山般重压下来。
临阳侯要提前准备。
沈半雨意味深长的看着顾景礼走出门的背影
侯府西院;
下人们正忙着清点现银,张宝儿心急如焚的来找张万芸,看到这样的情形,顿觉事情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她哭喊着:“姑母,难道真要给她们全部结账吗?你院子里和我院子里加起来可没那么多银子啊!”
自从她嫁入临阳侯府,跟着张万芸时常出入萧止青在京城的铺子,每次去都不会空手而归,那些东西要是细算下来,数额庞大。
光是想想都能让张宝儿心慌不已。
“我知道!”
张万芸眼里闪过一抹狠厉:“你现在看到的这些都是后日要给承安伯府聘礼的现银,但这次我们二房欠大房十年帐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如果咱们不依着他们的话全部结清,这欠账十几年不还的恶名就会被大房坐实。”
“到时京城人人嗤笑不说,更会被世家贵族摒弃,到时我生儿的仕途要怎么办?他将来走到哪里都会被吐沫星子淹死,就算站在朝堂上,都会被百官指责的抬不起头,我二房还怎么抢回爵位,还要怎么在南岳立足!”
“怎么会这么严重?”张宝儿心生疑惑,刚刚还剑拔弩张的表情也垮了下来,她抱怨着:“萧止青真够可以的,她想把银子都给沈半雨那个贱货就直说,干嘛要闹成这样,还让咱们颜面尽失,难道咱们就不是临阳侯府的人吗?我们没了颜面,她萧止青难道就不丢人?”
“哼。”张万芸睨了张宝儿一眼,冷笑着:“现在整个侯府都是沈半雨当家了,萧止青躲在背后,就你还蠢的以为这些铺子还都在萧止青的手里。”
她伸出手指点着张宝儿的额头:“你也是个没出息的,在大房当大儿媳妇这么多年,一点东西没捞到不说,还让刚进门小贱人把位置都给抢了,掌家权哪个世家大户不是交给大儿媳,怎得偏偏你就这么不争气!”
“姑母。”张宝儿委屈的撅起嘴:“我们是庶出,身份上和人家根本不一样的好吗?”
“庶出怎么了?”张万芸气不过:“有能力庶出都能坐皇位,当今陛下不也是从先太后肚子里生出来的,你要是有本事,大房的东西早就是你的了。”
张宝儿一怔:“姑姑,你的意思是 ?”
“自己的东西,自己去争。”张万芸脸上全是冷锐:“与其过着手心朝上跟人要钱的日子,不如全都握在自己的手里。”
“你是大房长媳,合该有自己的地位。”
说完,张万芸揉着额心:“好了,说那么多得你自己明白。”她转而吩咐一旁的曹娘子:“你去私库把南巷的那几个铺面地契拿出来,拿到当铺去换成现银。”
张宝儿一听是南巷铺子,瞬间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姑姑,那可是二叔的私产啊,这么多年无论遇到什么事你都没想过动那几间铺子,现在怎么舍得啊?”
况且,张万芸还承诺过,只要她在临阳侯府站稳脚,为顾家长房生下长孙,就一定会送一间南巷的铺子给她,如今怎么可以卖掉!?
“你以为我想吗?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