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时,没想到竟是一声冷笑。
她长年端着的威严,让她即使在盛怒之时,也只是微微扬高声音,并不会显得歇斯底里。
“看到了吧,她连贤侄如此端方有礼的公子都能勾引得为她开口,还说她不是祸水?难道非得让她搅得你们好友反目,才能证明吗?”
“母亲。”周子规的声音夹着怒火。
周夫人却不理他,继续说道:“端靖侯的大儿子为了她,与浅溪日渐离心,她屡次陷害浅溪的事,将端靖侯府的后院搅得不得安宁,我是没与你说过吗?
“母亲!”
这是苏辛夷第一次听到周子规这样的语气与声音,不含笑意,像一颗火药,随时都会爆炸。
“您何时如此不讲理?这是我个人的事,与无渊还有苏小姐有何关系?您不觉得您此时就与您最厌恶的那些随意街头谩骂的泼妇没有差别吗?”
啪!
又是一巴掌!
苏辛夷感觉到周洛华被吓到了,站在原地连动都动不了。
就在这时,原本在林中的周夫人突然转身,看向她们这边,语气尖讽:“不关她的事,她为何在那里偷听?此等一个无知无礼的女子,值当你为了她顶撞自己的母亲?”
她觉得苏辛夷无礼,但苏辛夷觉得自己在今天已经把这辈子的礼貌都用上了。
但现在用尽了!
她一把拉过身边吓得不敢动弹的周洛华,便朝着梅林走了过去。
周子规看到她,脸上闪过愧疚与担忧。
卫无渊干脆直接朝她走了过来,可他刚要开口,就被苏辛夷给拦住了:“卫大人,身为祸水,我若不搅乱这一汪池水,都对不起这个称呼。”
她推开身前的卫无渊,走到周夫人面前。
后者皱眉看着她,满眼的不喜:“你……”
“周夫人出嫁前想必是个手艺人吧?”
苏辛夷毫不客气地的打断她的话。
周夫人眉头皱得更深:“无礼,你竟……”
“不然怎么对提线木偶这个活计这么热衷吗?”
苏辛夷再次打断她。
可能是鲜少有人如此肆无忌惮地打断自己的说的话,周夫人一时气得胸口起伏,说不出来话了。
苏辛夷便趁机一顿输出:“你的儿子和女儿是个人,不是你的木偶,你提一下线,他们便动一下,你让他们往哪个方向,他们就得走向哪里,他们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方向,没必要事事都要听你的吧?神仙都不一定就是对的,更别说你只是母亲了。”
周家兄妹突然在一旁呆住了。
这些年来,所有人都在他们耳边说,母亲对他们有多好,为他们付出了多少,从来没有人用这样一种说法来形容这些从小到大母亲对他们做的事。
卫无渊也沉默了,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那两个人一人了出身武将,另一个出身江湖,与周太傅还有周夫人,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他不难想象,如果他们还在,他与浅溪会长成什么样子。
但仔细一想,应该不会与现在有太大的出入,他们从来不会逼着儿女做不喜欢的事。
这时,周夫人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愤怒让她平日的端仪有所崩溃:“我是他们的母亲,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好,你懂什么?”
苏辛夷反倒是比她冷静了许多。
她冷笑:“为了他们好?少说得那么好听,你只是想从他们身上得到自己所没有的东西,比如赞美,名声,还有利益,说白了,不过是为了满足你的虚荣心而已。”
周夫人张口,要反驳。
苏辛夷却不给她机会。
“身为母亲,你问过他们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吗?”
“身为母亲,你关心过他们在学习上,事业上,情感上,遇到什么困难吗?”
“身为母亲,你想过他们为什么尊重你,惧怕你,却唯独不与你亲近吗?”
“你自认为你无私奉献,给他们一切,但那不是你的母爱,而是你自私的压力,真正的母爱从来不是你这种自以为是的逼迫,是理解,是包容,是倾听。”
她往前又走了两步,杏眼因为愤怒而扬起,毫无惧色地上盯着周夫人:“说白了,你就是一个失败到极点的母亲,还好意思在那对别人的行为指手画脚,当真可笑。”
这么一顿输出下来,整个梅林突然没了动静,就连刚才刮的寒风都似乎静止了。
只见周夫人胸口不断地起伏,明显气得不轻。
而从她的眼神与表情来看,她只是感觉自己的权威被挑战,并未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问题。
“你……你……”
她指着苏辛夷,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她身边的嬷嬷站了出来,伸手想将苏辛夷拉开,却被周子规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