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房间里,只能偶尔听到毛笔落在宣纸上的声音。
苏辛夷偶尔会抬头看向专注画画的卫无渊。
他似乎不论做什么事,都相当的专注,当笔落在纸上时,便没有再抬头。
他在画荷花,却不是人们常见的那种荷塘月色。
画面是朦胧的雨,天边甚至还隐隐闪着雷电。
在一片荷塘之中,一座如遗世孤立般的亭子中立着一抹模糊的背影。
打眼一看,甚至看不清那背影到底是不是人,但却莫名地给人了一种在等待什么的感觉。
被雨水浇打的荷花,看起来虽娇弱可怜,却又仿佛散发一股不可言说的韧劲。
特别是在亭子左上那个方向的一朵荷花,四周的荷花与荷叶被大雨浇几恨不得躲进池塘中,而它明明被雨水浇得几乎直不起花杆,却仍坚强地摇曳大雨之中,甚至隐隐有往上冲的劲头。
仿佛它不是一朵花,而是一只将要冲向天际的虽娇贵,却有着志向的小雀儿?
苏辛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种感觉,但这种画面却说不出的熟悉。
大雨中的荷塘,这人景色莫名的眼熟,心熟——
她怔怔地盯着画,卫无渊抬起头,眼睛微微一闪,问:“看到了什么?”
苏辛夷摇头,眼睛仍盯着画:“好像……好像这景色哪里见过?”
卫无渊嘴角微微一勾:“或许。”
随后,他目光落在她的画上,那是一帽佛教的飞天神女的画像,神女踏着彩云,衣裙摇曳,姿态优美,乘云而去。
但这神女却不像普通佛家画像那般庄严肃穆,隐约之间透着股妖媚之气,不似仙,倒似妖。
这时,卫浅溪走了过来,当看到苏辛夷与众不同的飞天神女像时,不由愣住。
“辛夷,这是神女?”
苏辛夷:“嗯,谁规定仙女就一定要出尘飘飘?佛在人心,心中无佛,再圣洁,那也是凡人,我佛在心,纵她外表如魔,那也是神。所以这一期绣品的主题 ,我都想好了,就叫‘佛由心生’。”
卫浅溪不愧为商业天才,自打“百丝坊”开来时,苏辛夷给她提了些小建议后,她竟能举一反三,每个两三个月推出一款产品的同时,竟然还推出主题产品,这与现代那些大牌每季推出主打产品如出一辙。
卫浅溪眼神中透着惊喜,这时齐岳严也凑过来看这画。
他虽不懂画,但却以一个门外人看出了一点意味儿。
“这神女,妖而不俗,媚而不惑,虽看似妖娆,却眼神纯净,慈天悯人,的确是佛由心生,苏小姐妙笔。”
齐岳严虽武将出身,但很明显,在他对自己的文化方面要求也很高,这几句夸赞,已见水平。
卫无渊盯着这画,突然抬头看苏辛夷:“帮我画一幅,你心目中的牛郎织女,真正的,不需要美化的。”
苏辛夷愣住,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但到底,这幅牛郎织女主,她还是欠下了。
老太君在第二天上午便回来了,陆光仪一大早便派人来通知她和卫浅溪。
当时县令大人还在向卫无渊禀告昨晚的审问情况。
苏辛夷和卫浅溪本不想打扰他,但他还是出来送了两人。
离开的时候,卫浅溪托齐岳严好好照顾卫无渊。
不知道两人还说了什么,卫浅溪回来的时候,脸有些微红,手中似乎收着什么东西。
而卫无渊,没有特意跟苏辛夷告别,只是在苏辛夷上马车时,他说了句:“我等着你的画,不要忘了。”
苏辛夷点头,可心里依然一片茫然。
为什么又是牛郎织女呢?
为什么说要真正的?难道她以前画的都是假的?
真正的牛郎织女该是什么样子?
最直观的看法就是超豪千金小姐与穷小子的故事呗。
老太君的到达,让原本略显空旷的别庄显得拥挤起来。
有些仆人甚至不能住在庄上,只能去附近的小客栈几人挤一挤。
苏辛夷被老太君这出行的派头给吓到了。
人家周夫人和抚国公夫人出门顶多就是三两辆马车,几个随身丫鬟和护卫,到了她这儿,简直和太后出宫差不多了。
不过心中槽点再多,她也不敢表现出来。
不知道楼婶在老太君面前怎么说的,老太君一看到苏辛夷,脸色便阴沉了下来。
“是这别庄不够你住?还是心思活泛了,觉得端靖侯府配不上你了?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大庭广众之下,与一个男子互称什么夫妻,你还要脸不要?”
就这么当着端靖侯府的上下,老太君对着苏辛夷劈头盖脸便是一顿训骂。
陆光仪站在老太君身后,却并没有要说情的意思,甚至以同样质问的眼神看着苏辛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