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先是有人在京城街上哭诉,后又有百姓到大理寺门口击钟鸣冤,才将池州祸乱一事闹大。
谢咏薇如今仍记得,当时池州官员被绑回京城,游街示众。一圈下来,他们脸上、身上都“挂了彩”,身边也多了许多烂菜叶,以及臭鸡蛋。
谢咏薇当时只是十岁幼童,如何知道?因她也在游行队伍经过将军府大门口时,贡献了两片菜叶及三个鸡蛋。
前世,谢咏薇十分关注池州官员贪污一案结果,清楚记得那日谢世安下朝,自己飞奔过去问他:怎么样,坏人都被解决掉了吗?
爹爹没有回话,只是将她抱在怀里,喃喃道,什么是好,又什么是坏
什么意思?
谢咏薇扬起小脸,眨着眼睛,满是纯真。
她明明清楚看到爹爹惆怅,样子颇有些失落,但却扬扬嘴角与她说:阿薇,坏人都会被解决的,你要相信,作恶,终会遭报应的。
当时谢咏薇不懂,只是感觉爹爹怪怪的,不告诉她坏人结果如何就罢了,还净扯些大道理。
她扁扁嘴,便不理爹爹,反跑去找哥哥了解情况了。
得知池州官员被重判,谢咏薇当时还开心得很。
可是我总感觉有些古怪,当时谢咏萱如是说,无论怎么拷问,他们都说是自己见财起义,并没有受人指示。可我怎么总感觉,他们没这么大的胆子呢?
哥,说不定是你想多了呢。
谢咏薇天真回答道。
如今谢咏薇才懂当时爹爹的沉默,以及哥哥的疑惑。
赈灾的银两及物资如此之多,他们若只拿一点,是很难被发现的。
可他们偏偏铤而走险,几乎将物资、银两全部卷走。
最可疑的是,他们竟然交不出赃款,只在大理寺高呼“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如今谢咏薇看来,他们极可能归属了蒋宇,将那笔巨大赃款转移到蒋宇手下其他人手里。
至于他们为何会宁可受尽酷刑、被凌迟处死都不供出蒋宇,八成是家人被蒋宇控制,他们身不由己。或是蒋宇给的利益太大,他们实在无法拒绝。
看来,谢咏薇眯起眼睛,自己可能得考虑提前把这些大渊蛀虫检举了,免得到时池州水患一来,他们浑水摸鱼。
可是自己找谁去向皇上检举呢,爹爹,还是,七皇子殿下,蒋眠。
“阿薇!”
谢咏薇正努力思考这两者间的弊与利,忽地听到外头传来爹爹呼喊声。
她一转头,便见到谢世安大步跨进内室,他嘴上咧着,眼睛都快笑得看不见了。
“爹爹,”谢咏薇起身行礼,她眼神探究,看向谢世安,这次她真情实意地疑惑了,“发生了什么事儿?您这么开心。”
“嗨,”谢世安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两臂自然搭在扶手上,“阿薇呀,你可知今日七殿下在早朝上亲自检举了那池州的官员这可让你爹我很是开心呐!”
谢咏薇眼睛稍稍睁大,瞳孔微缩,原来池州官员贪污的事,蒋眠早就发现了。
应该是自己给他提前报信,让他得知池州将发水灾,从而也想到了当地官员贪腐这一层吧。
“爹爹,”谢咏薇稍稍歪头,假装不懂,眼睛眨了眨,“池州官员被检举,你为何要开心呀?”
“这你就不懂了,”谢世安颇有吊着她的意思,捧起桌上茶杯,吹来上面浮沫,啜饮一口,放下瓷杯,方才缓缓开口,“爹爹早些年前前往池州办事,无意得知当地官员收税严苛,百姓生活条件极差。”
说到这里,谢世安仿佛想起什么似的,他沉默片刻,才接上自己话头:“可惜爹爹没用,没能把那池州官员检举了,只能任此事不了了之。”
谢咏薇没想到还有这段往事,从谢世安三言两语间,她敏锐感觉出事情没这么简单。
不过谢世安既不主动说,她也没必要去揭他伤口,只是静静站在一旁,默默听谢世安讲他愿意讲的。
“所以才说,七殿下把他们检举了让我很高兴嘛。”
谢咏薇嘴角微微勾起,乖巧点了下头,表示自己在听。
“不过,”谢世安目光方才还望着谢咏薇,此刻却飘远了,声音也流露出几分沧桑,“七殿下还真是勇敢,毕竟池州官员背后靠的,可是皇后母家呀。”
“什么,”谢咏薇以为自己听错了,轻轻重复一遍,她看向谢世安,目光认真,“您方才说池州官员背后的势力,是皇后娘娘”
“别别别,”谢世安忙摆摆手,一副不认账态度,面上笑得有些勉强,“阿薇,你到外面可千万别这么说。刚才只是爹爹开个玩笑罢了,你别当真呐。”
“嗯,”谢咏薇轻轻点头,嘴角向上翘起,“爹爹,我不会到外面随便乱说的。”
“那就好,那就好。”
谢世安轻按自己胸口,面上出了不少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