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霄决收了剑,披着月色扭头望向树下的众人,萦风慌乱地移开眼神,低头专注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杯。
裴清光也收回神思,轻声问道:“方大人哪里学得这般好身法?”
方霄决出了一通汗,酒醒了不少,闻言笑着回道:“父亲说我幼时总爱拿根树枝乱舞,他便给我找了五六位武艺师父,大概是那时学杂了,我只知道这招式我最熟悉,却不记得究竟是哪位师父所教的了。”
这大概和师父没关系,跟孟婆汤偷工减料有关系,裴清光默默心想。
萦风握着茶杯低头出神,方霄决的眼神飘来飘去,但最终总会落在萦风身上。
“孟流景,”裴清光招呼了一声,“跟我去厨房再切点酱肉吧。”
孟流景听到酱肉二字眼睛都亮了,兴冲冲起身,迫不及待拉着裴清光就往厨房走去。这怪不得他,自从狼妖见识了孟流景的食量后,为了确保酒客在裴清光和萦风回来前还有肉可吃,总会想方设法限制孟流景的酱肉摄入,可给他憋屈坏了。
裴清光和孟流景钻进厨房,偌大的院中便只有方霄决和萦风两人。
方霄决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扭捏地走到萦风面前,朝她拱手行了一礼:“先前答应你要带些宫中御厨的食谱来,但还没来得及去取食谱圣上便派我去了钟吾……”
“没事,我不着急。”萦风匆忙打断方霄决的话,生怕开口迟了眼泪就要落下来。
方霄决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递给萦风:“这是我的赔礼,还请萦风娘子见谅。”
“方大人哪里的话,明明是你在帮我,怎么倒好像你欠我了一样。”萦风下意识推辞。
方霄决只当萦风不好意思,将木盒放在桌上便后退一步,拱手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告辞。”
萦风扶着桌沿站起身,朝方霄决福了福身:“大人慢走。”
方霄决从后院的大门离开,萦风却还保持着福身的姿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裴清光从厨房探出头看了一眼,又回厨房掏出一大块酱肉放在盘子上塞给正忙着切肉的孟流景:“方霄决喝了酒,你把他送回去吧。”
“可这肉……”孟流景馋虫上头。
“端着走,路上吃。”裴清光不容置喙地将孟流景推出厨房,孟流景一头雾水地看了看大门的方向,认命地追了上去。
“确定他就是肖风,不开心吗?”裴清光慢悠悠走到萦风身边,拉着她坐回了椅子上。
“我不知道。”萦风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一缕幽魂。
“至少这一世,他身在仕途,能做他想做的事了。”裴清光弯腰从桌下拎了一个酒坛,晃了晃才发现酒坛空了,只能无奈地放回原处。
萦风摇了摇头,起身去院墙下拎了一坛新酒放到裴清光面前的桌上,沉默着又坐了回去。
裴清光抱着酒坛喝了一口,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他就是肖风的?”
“我的妖丹比我更早认出他,”萦风抢过裴清光手中的酒坛喝了一口,“他第一次来的时候被我吓晕,我去扶他的时候,我的妖丹一直在颤抖,但那个时候他认为妖都是无恶不作的混蛋,我便一直不愿意相信他就是肖风。”
裴清光拎着酒坛的手顿了顿,萦风又道:“见到丝璇后,我总觉得她好像另一个我,我们都在最不通人世的时刻遇见念念不忘的人,都在本该正确的时间里做出了错误的决定,如果后来我没有下山来到酒馆,兴许我也会慢慢变成她那样吧。”
裴清光默不作声,现在的萦风很好,善良又可爱,但如果执念被拉长,裴清光也不知道萦风会变成什么样子。
但应该不会太坏,毕竟她的灵智是被一位教书先生唤醒的。
萦风其实对丝璇是有几分感谢的,如果不是遇见她,或许自己不会有勇气坚定眼前的人就是自己苦苦等待的那位。萦风太怕错过了,对她而言,避免错过的最好方式就是不去接受这场相遇。
萦风的视线落在桌面的木盒上,裴清光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随口问道:“这哪来的?”
萦风没应声,伸手打开木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支柳枝状的银簪,裴清光探头看了两眼,便也知道了这簪子的来历。
裴清光和孟流景在钟吾曾见过这只簪子,想来方霄决就是在那个时候买下的。
但是……
“萦风,”裴清光正色看向萦风,“你要想好,他自己说的自己生来就没有感情,不要妄生执念。”
裴清光是真的怕,当初丝璇和杨路尘成亲的时候,一定也想过长相厮守,只是多年来的执念和习惯还是掌控了念头,丝璇明明已经走上了一条通往幸福的道路,唯独拐错了那一个弯,便又跌入最初的泥泞。她不希望萦风也落得这样的下场。
萦风站起身一言不发收拾起桌面的狼藉,裴清光见她这样不由着急,伸手按住她的手腕,急切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