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流景在荒山就现了原形,裴清光再嘴硬说自己没看出孟流景的身份倒显得奇怪。
四百年前那场大战,裴家人以血肉之躯守护灵脉,梦貘一族也倾全族之力将自身灵力注入灵脉确保它能够存活,自那以后,裴家历任灵脉守护人身上都流淌着一部分来自于梦貘的灵力。
别说是同根同源,就算说梦貘一族是裴家的守护神都不过分。
大战过后,梦貘一族销声匿迹,裴家人虽再没寻到过梦貘一族的踪迹,却为他们作了画像,代代传承,为的就是他年再相遇,可报救世之恩。
也因着这层关系,裴清光自回到酒馆后便一直纠结,如果身旁这只梦貘真的是荒山事件的始作俑者,身为裴家后人的自己又该怎么做?
裴清光如老僧入定般站了许久,才缓缓开了口:“你去荒山做什么?”
孟流景看着裴清光的神情也猜出了几分她的想法,索性交了实底:“我只是见不得好妖蒙冤才去了荒山,本想找出始作俑者,却不想中了大理寺的埋伏,不过倒也因祸得福,遇到了裴掌柜。”
“埋伏?”裴清光一怔,“可我一路上都没发现有什么奇怪之处。”
孟流景摇了摇头,抬手化出一团蓝光,在蓝光正中静静漂浮着一个手指大小的葫芦,散发着微弱却突兀的红光。
裴清光好奇凑上前,见孟流景没有拒绝的意思,便伸手将小葫芦握在手中,一阵阴寒之气伴着刺痛顺着手臂向上蔓延,裴清光下意识松手,小葫芦直直落入酒坛,不过眨眼功夫,酒坛外侧便附上了一层寒霜。
“这就是你说的埋伏?”裴清光惊讶地蹲在酒坛旁,小心翼翼戳着表层的寒霜。
“果然,”孟流景也跟着蹲下,“这东西只针对有妖气的家伙,你们裴家跟妖相处久了也会受到牵连,只是你们终究还是人类,受到的伤害并不明显。”
“那它岂不是无差别攻击?”裴清光猛地一个激灵,大理寺能用如此利器对付那些坏妖自然是好的,可如果误伤了那些善良的妖又该怎么办?
孟流景含笑看了一眼裴清光,突然抬手推翻了酒坛,小葫芦滴溜溜滚出来,裴清光正要生气,却见孟流景探身拾起一块酒坛的碎片在自己指尖狠狠一划,鲜红的血液缓缓朝着小葫芦滴落,还没等裴清光反应过来,原本安静躺在地上的小葫芦突然拦腰断开,朝那滴落下的鲜血飞扑而去,待盛住了血液后又快速合拢,变回了原本的完整模样。
目睹这一切的裴清光大为震撼,摘了断剑蹲在地上反复拨弄着地上的小葫芦,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小葫芦都没有曾裂开的痕迹。
“这可能才是幕后之人真正的目的。”孟流景甩了甩手,指尖的伤口迅速愈合。
“妖兽的精血?!”裴清光猛地起身,扭头看向院中老树。
“精血只是补剂,他真正想要的是内丹。”孟流景在裴清光身边盘腿坐下,顺手摸出了裴清光给的酒葫芦轻轻摩挲着。
“可是大理寺要妖兽的内丹做什么?”裴清光自言自语,“不对,这东西不像是人类的手笔。”
大理寺小狮子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裴清光眼前一亮:“是那只大妖!杀气很重的大妖!”
“这就是你们人类需要处理的问题了,如果裴掌柜确认了我是好妖,我就先回去睡觉了。”孟流景再次幻化出一团蓝光,将小葫芦包裹着收起。
“可我凭什么相信你?”裴清光皱眉,“现在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万一你是个撒谎成性的妖呢?”
“那就把我千刀万剐,”孟流景的语气带了几分调侃,“裴掌柜如果想用灵脉之力杀了我,我一定心甘情愿赴死。”
孟流景俯身凑到裴清光面前,轻声开口:“人妖本殊途,但你我各有家族使命在身,算是半个盟友。”
“家族使命?”裴清光疑惑更深,“你们的家族使命是什么?”
孟流景直勾勾盯着裴清光,裴清光被看得后背发毛,正欲追问,却忽然感觉身上一重,孟流景虚脱般栽倒在裴清光怀里。
裴清光下意识用力一推便将失去意识的孟流景推倒在一旁的地上,看着他和地面亲密接触的脸,裴清光不由一阵肉痛,抬手摸了摸自己不久前刚因他而摔到的下巴。
报应。
话是这么说,但以裴清光的良心断不会放任孟流景睡倒在雨后潮湿的院中,但孟流景到底是个成年男子的身高体重,任凭裴清光如何拉扯也只是从原地挪动了一丝半点,无奈之下,裴清光只得用充满遗憾的目光以一种近乎默哀的姿态对着孟流景叹了口气,接着仰头对着天大喊了一声——
“当当!”
当扈的房间很快亮起烛光,裴清光双手抱胸站在院中,隔着房门都能感受到当扈在睡梦中被吵醒的怨念。
当扈的动作很快,没多久便跑到了院中,没等裴清光说话,他便注意到倒在院中的身影,脑海里浮现无数画面,视线在孟流景和裴清光身上不住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