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鲜红的十指巴掌印落在司柏恒脸上,火辣辣地腾。
而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父亲这样羞辱打了以后,司柏恒反而很平静,目光冷淡,默默地转身走到了角落里。
胥婉清放下粥碗,叹气道:“老爷,你不该打他的。如今家逢遭难,你们父子应当连心才是……”
她是怕,这一巴掌,打掉了他们的父子情。
但司承依旧不屑,嘴硬冷哼道:“他这个孽畜,活该!”
司承就是厌烦自己儿子胳膊肘往外拐,一家人都被流放了,还眼巴巴地盯着宋微月不放。
当然,他自己突然遭此剧变,一夜之间从世家高官沦为阶下囚,情绪也很不稳定。
司家人看着这出闹剧,其实也挺不理解家主司承为什么非要跟宋微月决裂,扯破脸皮。
要换做他们,讨好巴结她还来不及……
毕竟如今她手里有粮,即使在流放路上,背后也有人罩着。
别提多让人羡慕了。
……
宋微月吃完晚饭,跟大梨聊了一会。
这帮商队,就是她爹派来的。
大梨说,马车上装的都是吃的喝的,还有锅碗瓢盆衣物洗盆等日用品,足够他们在路上用两个月。
宋微月心里暖暖的。
她老爹可是真怕她饿着。
此时她庆幸自己临走前学了吐蕃语,此时在陌生环境里能跟对方用只有彼此能听懂的特殊语言沟通,格外有安全感。
“小姐,你放心,我们会一路护送你周全。”大梨正了正神色道。
“嗯。不过我们才刚离开长安不久,行驶在官道上,小心为上。”宋微月道。
晚间吃饭的时候男子们被允许解下锁具,在睡前又系上。这是为了防止他们逃跑。
荒宅院子里点燃着火堆,微弱的火光驱散了黑暗,带来温暖。
流放罪奴太多了,就只能幕天席地而睡。
只有商队那一伙人,以及差役,盛、司两家主家都人有资格宿在屋里头。
许是白日听说这附近有大虫的缘故,大家都纷纷往火光处挤,尽可能地想挨在靠近屋子的地方。
但即便是在屋子里,住宿条件也很差。
商队的人能拿出被褥,他们这些人包括差役就只能睡在地上。
此时差役都在边上,大梨等人也不好做得太过火。
盛黎昕不知从哪儿抱来一堆松软的稻草,铺在地上,让宋微月枕在上面。
夜里气温低,怕她着凉,他又脱下身上外套盖在她身上。
“谢谢。”她轻声道。
盛黎昕道:“都是一家人,谢什么。”
外头炉子里烧着旺旺的火。
他去找商队的人要了两块生姜,加了一点糖熬出一锅热姜汤,倒在陶碗里给她拿过来。
宋微月蜷缩在角落里,端着这碗姜汤小口小口地抿着,苍白的脸色总算好上不少。
水桃凑过来小声道:“夫人,你是不是来那个了?”
宋微月捂着肚子点点头。
水桃便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香囊,塞给她道:“我以前每逢小日子也痛得厉害,这是上回找一个老中医开的药材方子,你放到肚子上捂捂,我试过,能止痛。”
她接了香囊,谢过水桃的好意。
另一边李大倩不甘示弱,说要帮她按摩。
“夫人,我这一手活血化淤的法子,可好了。你要试试不……”
“不了,今日很迟了,大家都早些歇息吧。”她温和道。
孟慕青看着这一幕,咬了咬下唇。
她是真不明白,为何宋微月的命如此好。
同在流放路上,对方就过得舒舒服服,总有一堆人鞍前马后地愿意来伺候她。
这时迟钝的盛永年也终于觉察了不对劲,侧头看她道:“微月,你不舒服吗?要不明日我背你。”
盛黎昕面无表情,周遭无声散发着冷气。
要是熟悉他的人……比如书童小五在场,定然明白,自己主子这是生气了。
自家少爷生气可是一件极可怕的事。
宋微月摇头道:“不必了,你自己都戴着锁具,行走不便,如何背我。”
“无妨,我有这力气。”盛永年道。
的确,他当年虽在西北行军一事上临阵脱逃,可毕竟是盛家子弟。勇毅侯府世子,怎能不练武。
盛永年体力还是有的。
宋微月见状也就没再说什么。
有人背,总比自己走路好。
盛永年是她的丈夫。他既开口了,她也断然没有让盛黎昕背自己的道理。
除非,有意外发生……
然而次日,意外就真实发生了。
天微微亮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