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星辰漫步。
谢淮从宫中出来时已换好常服,他将胄甲交给候在一旁的小厮。
本想径直回府,脑海里忽然闪过一抹白色身影。
不知在月色下,那抹白又会如何曼妙。
“你先回去,我还有事,不用跟来。”谢淮翻身上马,一人往城墙边赶。
他心痒痒,惦念城墙之下的那份宁谧。
城墙边,有一棵百年菩提。
谢淮到时,华灯初上,周遭无人。
仅一袭白衣女子跪在树下,一动不动,尽显虔诚。
他翻身下马,缓缓走去。
“窈娘。”
轻唤一声,惊得树下那人仓皇回眸。
风华绝艳之色抵住苍老,眼角虽有年岁的痕迹,可那份独一无二的妖冶和清纯融合,任她倩丽依旧。
见到来人,窈娘面上浮现一丝羞涩。
她拎起镶绣白花的裙摆起身,却被绊住。
娇呼一声,跌进奔赴而来的谢淮怀中。
“没事吧?”
浅淡清香从男人鼻尖掠过,他蹙眉,眼中闪过一丝懊恼。
窈娘匆匆躲开,低垂脑袋,簪着白花的青丝流泻于肩,零散几根银丝飘摇,彰显往昔岁月。
“奴没事。”
娇滴滴的声音一如当初,瞬间将谢淮拉回年少。
他与窈娘的初见就在这棵菩提树下。
刚吃完酒的少年郎遇见柔弱的女娘被围困在树下,她手里提着袋子,堪堪躲避骚扰她的地痞流氓。
少年郎被她的容颜震撼,几拳打倒混混。
那时的她,一袭白衣飘飘,簪着白花木簪,碎发零落,美得飘摇,美得破碎。
女娘慌乱的神情与红润的双眸撞在他心上,从此,他们陷入爱河纠缠数年。
“窈娘,是我误了你。”谢淮拳头握紧又松开,最终吐出无奈。
“奴不怪您。”她将碎发撩至耳后,规规矩矩站好,与他保持距离。
他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心中刺痛。
窈娘已不是当初的小女娘,容颜衰老,却仍旧美丽。
仍旧能撩拨他的心弦。
“你在这干嘛?”
“奴知道,奴不打声招呼就上门让您厌弃。”说着,声音越来越哽咽,“奴也知道,您最近因为被撤了国公的头衔正心烦意乱,所以奴这几日都跪在菩提树下,希望它能保佑您顺利接到使臣,希望陛下能收回成命。”
这一刻,仿佛世间仅此二人。
谢淮想到府上那个与他闹别扭的正室,又凝视面前这个一心为他的窈娘,他的心脏仿佛绽放一般迎来春季。
他走上前将人圈入自己怀中,用力吮吸她的芬香。
“莫要自称奴了,你是我孩儿的母亲,是我心爱之人。”
“奴妾知道了。”
仿佛过了好多个年岁,两人抱得难舍难分。
终是窈娘抵不住羞怯,轻轻推开男人。
“淮郎可曾用过晚膳?”
“还没有,你呢?”声音是他这一段时日不曾有过的柔软。
“妾也没吃。”
“走,我带你吃饭去。”
两手紧紧相握,视线交汇缠绵,迈出步子往繁盛之景。
谢淮牵着窈娘来到醉仙楼,要了一间包厢。
此刻,店内高朋满座,人声鼎沸,无人注意楼内来往人群。
点完菜,谢淮燥热难耐,一颗火热的心怦怦乱跳。
他看向窈娘的视线燃火,再也忍不住。
厢房外吵嚷喧嚣,厢房内浓情蜜意。
楼内另一侧,谢辞舟趴在桌上,脸颊酡红。
他灌下一碗酒,就着满口酒香吐露芬芳:“我!谢辞舟谢世子!我爹!谢淮谢国公!你们别看我如今变为平民,那只是暂时的,陛下看到我爹迎使臣这么大阵仗,马上就会追封回来!”
席上同窗面面相觑,酒楼这人多眼杂的地方,他们不好谈论正事,更不能揣摩圣意。
有人劝他:“辞舟兄,在外不好谈论这些,你还是别说了。”
“这有什么?我爹是骠骑大将军!我是谢氏一族!百年名门望族,我怕谁?”
“辞舟兄,你醉了。”
“我没醉!喝!继续喝!”谢辞舟招来店小二再上几坛酒,“你们啊,别看我现在落寞了,那都是顾危那阉人害的!要不了多久,我定铲了他!到时候,我还是大梁的谢世子,往后我还是大梁的谢国公!!”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张狂,笑得放浪。
忽而瞥见醉仙楼外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晃晃悠悠起身,踉跄着身形跑出去,挡住那人去路。
“谢潇?”他站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