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坐在车厢这一侧,心思飘忽。
昨夜发生的一切在她看来仍如坠入梦般,就如这软榻般坐地飘忽。
那只大手将她从泥坑中抱起的时候,她兀自犹疑,待听了那只有傻瓜才信的安慰话语,见了不知怎么被从这世界上抹除的爹爹衣物,她沉寂的心中却豁然亮起了一个光点。
一股复杂情绪如水般冲破了她枯寂内心,浇灭了那股离别愁绪。
感受着胸前宽阔结实的背部,她生出一种莫名情绪——这种感觉叫……安心。
可……他真的能将自己从这泥潭中带出?
看着三刀摧枯拉朽解决了那些可怖傀儡和面带狰狞的黄山,她终于带了些信心,却陡然被一股更大的担忧淹没。
命先生……他还在山神庙!
嘴角轻颤,她嗫嚅着轻声开口,话语被晚风吹散在林间。
“一定……一定要回来啊……”
心中的担忧,在见到那从半空坠落身前的命先生后全部消散。
那牵挂的身影在被泪水模糊了的视线中重新出现,她飞身扑过去,再也不愿松手。
……
偷偷看了眼重新闭目的季川,秀秀将手中拳头握紧——
季川哥哥在外面拿命奔波,自己虽没什么大本事,但洗衣、做饭、打扫……这些活计她都要做得叫人挑不出毛病!
还有……若有机会,她也想学武,只是为将来有一天能帮上季川哥哥……
这想法在脑袋里一闪而过,却没料想本来的奢望这么快成真。
……
翌日。
摇晃的马车,缓缓停下。
张文杰站在马车旁对着季川拱手,随后指向身后一排小院。
“季兄弟,这就是校尉随从居住的地方,在升上小旗之前,每人只有这一个名额,若随从没有阵役轻易不得变更,你确定……”
季川想也不想点头。
张文杰看着一侧的小姑娘攥紧的手缓缓放松,也不再劝说。
对于他这种世家中人,如何经营关系,将这随从施舍给些寒门天才收买人心,或卖出去收一笔天大好处,才是他习惯考虑的。
这年头,想要挤破头挣命或贪图巡查司保护过安稳生活的是绝大多数。
究竟多么财大气粗,才能随意将这么关紧随从的位置给这位没有家世、没有天赋,仅仅还算有些姿色的普通女子?
他就这么自信能在东岭郡站稳脚跟?
财、侣、法、地样样不沾,真就准备用自己的天赋莽过去?真不知道昨日几乎与死亡擦肩而过?
若再来一次,不小心丢了性命,这女子的下场怕也不好过。
他心中叹了一口气,刚才众人一同领了正式腰牌,也取了鱼鳞服和配套武器,说是陪着季川过来确定随从人选,实际是存着再劝解一番的想法。
这女子就算入不了黑翎卫,仅仅当个普通人生活在郡城中不也挺好?买个院子多大点事,有他们几人世家子帮忙就算是在寸土寸金的街道,也是手到擒来。
可他就是不开口,自己暗示几次都不准备承情,难道真正的天才都是如此与众不同?那平常自己身边阿谀奉承的都是哪些?难不成是假装天才实则庸才的蠢蛋?
他撇撇嘴——
要知道每年都有过江之鲫般的天才挤破头冲进黑翎卫,却连水花都没溅出,就消失在茫茫长河中。
君不见这几条长街院落中人来来走走,除了少部分人升迁换了地方,真正沉淀下来能在这长久居住的不就寥寥数人?
于是也不再劝,眼神中透着惋惜,摆了摆手告辞转身。
季川带着秀秀去街道尽头处登记好,拿了证明身份的牌子,又领了一应被褥,被人领着往一间空房子里去。
两人简单打扫了一下,又将采买的衣服交予秀秀,坐在桌边,季川望着紧咬着嘴唇的秀秀,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不是说想要习武?怎么愁眉苦脸,难不成觉得我这么一个大高手还教不好你?”
他本来对随从就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毕竟自己一身棘手的东西,真要是带着随从将系统暴露出去,绝对得不偿失。
况且他升为小旗本就是板上钉钉,只是时间早晚罢了,升上去又能多出来一名随从空缺,再遇到合适的收了也不耽误。
他要是那几人也不明白自己的自信来自何处。
舔舔嘴唇——
当然是……天不生我季川,武道万古如长夜!
以我全部的感悟,以我一生的武道,以我通天的智慧,以我无敌的资质,深……
咳咳。
就是这么自信!
……
将小姑娘三言两语安抚住,商量好过几日将自己写好注释的家传武学传授给秀秀,布置了几个先打基础的课业,季川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