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青山县城。
道路上冷清极了,在那血红色大阵展开的瞬间,道路上的百姓骚乱了片刻,可也许是老祖宗留下的智慧,在发现确实跑不掉后,都家家户户闭了门。
可紧接着,从四面八方不断响起戛然而止的哭喊声,以及风吹来的血腥气还是在告诉他们,这只是饮鸩止渴。
终于有人开始推开家门,往远离骚动的地方走。
张明远调转马头,此时心中着恼——
该死的!就差一点!如果能再早半个时辰出发,也许根本不会碰上这回事,不,就算碰上了,自己骑着妖马,能打能跑,也根本不会被圈在这一城之地。
这妖人据南琴所说,只应该是聚气境圆满,但这妖法范围如此之大,决不可能是他本人所为,一定是有所依仗,既然如此,往外跑看来是行不通了。
可……向城中心跑?
他心中焦虑,这也不行!看这大阵应该是能吸收血液,若百姓被杀的多了,不说自己也难隐藏,就说时间拖久了,会不会让击杀那妖人更加困难?
这家伙看起来是针对南琴来的,要不要就混在人群中,硬是拖住,也许能拖到巡查司或军队到来?
看着怀中美人紧咬嘴唇,脸色苍白,他在骑马飞驰了片刻后,拉紧马绳停了下来。
眼前已有成股的逃亡百姓汇聚在一起,有人持着棍棒颤颤巍巍看着骑马而来的二人。
不行!太显眼!
他在一个转角忍痛弃了那匹妖马,从一旁院子中撤下几块粗布衣服,在二人身上胡乱系上,背着她混进逃亡的人群。
……
城东,某条小巷。
陈二换了一身装扮,此刻打扮得如同乞丐,正沿着一处巷子一侧低矮围墙猫着腰往城墙处前行,此刻他突然停了下来,听到了些许声音。
这声音乍然出现,刹那间在隔壁院子中响起阵阵破空声,有人“啊”地一声大喊出来,但那声音刚发出不久便被陡然切断。
一阵呜呜声自隔壁传来,就好像狂风刮过狭窄峡谷发出的声音。
紧接着轰的一声,眼前的一处院门被轰开,一名身穿红衣的女子惨叫着飞出,飞散的木屑射得到处都是。
地上那道身影下半身已完全消失,只拖着上半身挣扎爬起来,嘴中不断往外淌着血,那双眼睛看过来,陡然生出一股希望,然后又如流星般熄灭。
“扑通。”
那半截身体倒在地上。
陈二愣了愣——
他认得这女子,她是这边武馆的大弟子,一身横练功夫在气血境少有敌手,前两天还和其师父一同拜会了自己,是个好苗子,本来是准备送给巡查司当苗子培养的,若过个四五年,有很大可能进巡查司给自己当个下手。
可惜……她再也见不到了。
透过被轰散的院门,能看见院子里横七竖八倒着几名武夫,门边上的一颗头颅看着有些面熟,仔细看上去,却是那女子的师父,后方有三四名妇女蜷缩在地上,还有几人怀中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
一道如人一般的墨色黑影从死角走出,它化作尖刺的手臂上还串着一个小小身体,那身体扑哧滑落在地上,被那只大脚碾过,几名妇人眼中绝望,认命般闭上眼,背过身去将孩子护在胸前。
他本应该潜伏到城墙边去,可见此刻再也迈不动腿,他听力极好,四面八方的惨叫声都在不断靠近,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在将剩余幸存者往城中央赶。
就算自己能潜过去,可这城里的百姓呢?
巡查司到底能不能到,他心中最为清楚,至于军队更不用想,最大可能应该是这城中最后死的只剩下自己,然后再由自己将城内发生的事情报给同僚。
可听着院中孩子们的沙哑哭喊,他脚步就是迈不开。
终于撇了撇嘴——这巡查司每年总有些愣头青因为救人死去,为了能让这一城百姓少死上那么一会,或者真要搏一搏那虚无缥缈的救援,为什么……
——为什么,今天自己不能做先死的那个?
陈二闭了闭眼,眼睛陡然睁圆。
两条闪着银光的链子镖从两只袖子中如灵蛇般爬出,他踏破地砖朝院子中冲去。
“何方宵小?看你巡查司爷爷来杀你!”
……
赵家老爷此刻心都在滴血,他已经第四趟回到门口装车的家产上,前两次还能指挥得动那几名贱奴,可隔壁街惨叫声一起,那两个贱奴就被吓得四散而逃。
他心中慌张,可还是抱紧胸前木盒往家里头回,他夫人已在密室口等着了,密室里存着足够二人吃七八天的粮食和水,等这场风波过去了,自己家底又存续部分,外面的关系也还有,何愁不能东山再起?!
眼瞅着再有一个转角就能到那处密室,可旁边轰地一声,院墙被一下子轰塌一半,掀起了大片灰尘,一道身影在其中扭曲翻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