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川终于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慵懒的神情也认真些许。
走了几进院子,府内的丫鬟仆人也不几个,院子中有些冷清,他跨步进入正厅,见到椅子上坐着的两人面色憔悴,正焦急等待,见他进来赶忙向前迎过来。
“季……大人!”
季川挥挥手,直入正题:“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赵家家主和其妻白氏二人对视一眼,其妻白氏叹了口气:“还是我来说吧。”
季川摆出倾听的姿态。
“这事,还要从前两日一家丁与丫鬟小翠私会说起……”
原来,这赵府规矩颇严,且家丁与丫鬟都属于其私产,若发现私通这事,可是可以直接浸猪笼的,衙门就算知道了也不好管,所以多年以来大家都战战兢兢不敢逾越半步。
可真有胆大包天自视为真爱的两人,私底下在院内相约,要行那苟且之事,其中一方还是白氏的一名丫鬟小翠。
这次就出了事,不知怎得小翠便失了踪,那新招家丁也吓成痴呆,第二日看见的时候,家丁痴痴呆呆坐在井边,口中吐出白沫,竟像是吓傻了一般,口中只会不断重复着,小翠投井和鬼的描述。
赵家本没将这当成一件大事,只是准备压下消息,然后私下处置了这人,怎料第二个晚上又失踪了一个人,第三日也是如此,府内人心惶惶,因此今日才当成了事,报给官府。
甚至有下人说,每天晚上那口井附近便会飘出白雾,甚至能隐约听见女子的哭声。
竟是如此?确实有些蹊跷。
季川问道:“是否派人守住这口井?”
赵家主满脸愁容:“就是守着了,甚至还搬了重物压住,可守着的家丁第二日总会不小心睡过去,照样还会丢失一人,却都是守着的家丁,这样过去两日,大家都不敢再过去了。”
季川思虑片刻,决定还是先见见那唯一有可能目击女鬼的家伙,毕竟他身上疑点最重,于是随着众人一道走入一间被锁起来的房子,见了那家丁。
他一进去,便闻到一股浓烈的檀香,还见屋内挂着黑驴蹄和贴着仅是安慰人的符纸,他轻轻走进去,见一人正痴痴看着地面。
“就是他……”
季川仔细端详片刻,嘴角带出一抹微笑,他挥挥手令屋内众人退出去,缓缓走近,在其耳朵边呼出一口气:
“莫要再装了,你说对吧?开脉境武夫可不是什么路边小贩摊上的白菜……”
那家丁打扮的家伙闻言愣愣,而后苦笑一声抬起脑袋,哪里还能看出有一丝一毫痴呆模样?
他自地上爬起,抱拳道:“好教大人知道,小人……却是有苦衷。”
“讲!”
家丁叹口气道:“我本是青山县城外岳滩村一闲散汉子,名岳昌,与小翠……本是村里头青梅竹马的一对,我俩私定终身,为了让老丈看得起才暂别,随着商队往外面闯荡,也学了身粗浅功夫,可谁知道……”
他眼中通红:“谁知道回来后物是人非,岳滩村却被那次大雨冲破了山壁,埋了大半,我之父母也不幸遇难,小翠一家也无了踪影。”
“我失了魂般在县城喝酒度日,钱财消耗干净,却碰见出来采买的小翠,两人见了喜极而泣,却无奈她大难不死为求生活,将自己卖给赵家,做了主母小婢,我真没什么办法,正巧赵家招揽家丁,我便报名入了赵府。”
他边说边回忆,激动时肩膀不断抖动,待回忆至那夜,忍不住自眸中流下眼泪。
他扑通跪在地上,以头抢地磕了三个头,声音带着悲痛:“大人,那日我听到水井中有哗啦声响,却不知怎地一股阴冷之气将我思维都快冻结,就是此时我见到一白衣女子自那水井内爬出,将小翠虏进去,现在想来……应凶多吉少!”
“大人!”
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道:“请大人务必将那女鬼击杀……小人,甘愿受那浸猪笼的惩罚,求大人让那女鬼偿命!”
……
季川冷哼一声。
“我办事,还用你教?!”
他拂身而去,径自走到屋门处,顿了顿步子,轻声道:“季某人既暂代典史之位,也绝不会堕了我父名头……”
他一把拉开屋门,听着屋内咚咚不断的磕头声,叹了口气,迎着屋外众人期待目光。
“今夜我便在井边,定叫那装神弄鬼之辈有来无回。”
“季大人……您是说……此乃人祸?”
季川点头后平静道:
“废话少说,给季爷我哪些好酒好菜,今夜后就会见分晓。”
……
赵府上下像是有了主心骨,连仆从丫鬟们走路的步子都坚定许多,即使危机尚未解决,可……有季大人这般人物在此,也绝对能保得住家中众人。
是夜,院内月光如水,仅能听到几只蟋蟀的聒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