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宁坐在床榻上没说话,她看着自己揉搓在一块的手等着殷易臣来给她掀盖头。
“头上戴着这么重的冠不累吗?我还以为你会把它摘下来。”殷易臣凑近了些,弯腰将宋婉宁的盖头掀开,露出她今日的模样。
绯红的嫁衣映衬着红唇皓齿,千娇百媚之间又不失灵动,她的目光落在殷易臣的身上,透出点点笑意,“如今规矩如此,这规矩守了,才能百年好合,我便等一等也无妨。”
“夫人如此为我考虑,为夫很高兴。”殷易臣将宋婉宁头上的盖头拿下来,又帮着她将头上的发冠摘了去。
淡淡的酒气传过来,宋婉宁闻着却不觉得反感,却还是低着声问道,“你喝酒了?”
“喝了几杯,不妨事。”殷易臣坐在宋婉宁身侧,淡淡解释道,“那些个官员竟然趁着这样的大日子给我灌酒,只怕是日后这顶乌纱帽不想戴了,我过几天去找茬就知道怕了。”
宋婉宁听见殷易臣如此说只觉得有几分好笑,瞧着殷易臣无奈道,“只怕也没几个人敢灌你,是你自己想喝罢了。”
殷易臣一愣,周身松懈下来,和宋婉宁依偎在一起,缓缓出声道,“今日,是不是吓着你了?”
宋婉宁轻轻点了下头,“是有些,不过我没放在心上,等着你回来跟我解释。”
“我和殷家人的关系向来都是不好的,今日是我大婚之日,没想到婶婶一家竟然占了我父母的位置想让我跪拜他们。”殷易臣想到这儿,右手悄悄握拳,低着声道,“他们不配,我自然是不肯拜他们的。只是今日本是你我大婚,竟然多了这样的不愉快,终究是我对不住你,也高看了他们一家的脸皮。”
宋婉宁知道殷易臣的为人,只伸出手去,覆在殷易臣的手背上,低着声道,“我懂你,从前在将军府,我和二房一家都是戴着面具过活的人,如今就算是让我拜他们,我也是不愿意的。可想来,你与殷家的,只怕不仅仅只是不和罢了。既然是不和,不愿做的事自然是不该做的,你就不该忍着,我们是夫妻,应该一致对外,而不是互相揪着对方失礼之处不放。”
殷易臣反手握住了宋婉宁,只看着她出声道,“婉宁,这诺大的丞相府,有了你才成为了一个家。你如今嫁给我,只怕少不了要和殷家人周旋。”
“我在家的时候,和将军府的二房也相斗,不过那时候在家已然撕破了脸,说话也难听。如今不过是换个法子,当笑面虎罢了。无妨,这我还是会的。”宋婉宁笑着回应,“从前你能护着我,如今我也能帮着你,前头再难总能走下去的。只是如今,你不如跟我说说,和殷家的过往,我日后做事也好有个分寸。”
殷易臣叹息一声,说起了自个儿的身世,“当年如今的圣上登基时,先帝的几个儿子都争这太子之位。我父亲拥立的是如今的圣上,却不想被对手暗害。母亲当初怀了弟弟,已经将近临盆,吴君柔来看母亲,假装不小心说漏了嘴,害我母亲流产,一尸两命。吴君柔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如今虽然没有拿她怎么样,可迟早有一天,我要让她血债血偿。”
宋婉宁听的殷易臣如此说,也有些心惊,却不敢打断殷易臣,只听得殷易臣继续道,“我一下子没了父亲母亲,在府邸里不知道过的是什么日子。吴君柔和殷云庆见我不听话,在府里喊吴君柔是杀人凶手,他们便叫人将我关在了府邸外头。我一路走,竟然还被夺嫡的皇子派来的杀手追杀,过了一段食不果腹的日子。”
“就是在那个时候,我遇到了你,婉宁。”殷易臣回忆着那日的时光,竟然也能难得的笑出声来,“你那时候穿着雪白的袄子,站在我面前,我还以为是我死了,天上的神仙派来接我的仙女。我当时想,人死了应该去地府,不应该去天上。难道是上天可怜我,竟然让我死后也能去天上当神仙了。后来圣上即位,感念我父亲的功德,在朝堂上问我的下落。殷家人怕圣上怪罪,这才把我接了回去。”
宋婉宁听见殷易臣的身世,免不了要心疼,她曾经也在将军府寄人篱下,明白这种感受,“在殷家过日子,应当很不好受吧?”
殷易臣轻点了下头,笑着道,“吴君柔有两个儿子,都很调皮,总是变着法的欺负我。不过我怎么可能任由他们欺负,每次总是变本加厉的报复回去。别人欺我一分,我还别人十分。”
宋婉宁想了想,笑道,“这么说来,倒霉的是那两个孩子了,只怕从小吃了不少苦。”
殷易臣知道宋婉宁在开玩笑,却也笑着应和,“吴君柔的儿子往我凳子上放炭火想让我坐下去,我后来便朝他的凳子上放烧红的烙铁,让他屁股开了花。”
宋婉宁听了直咯咯笑,出声道,“还有呢?”
“夫人,如今天色已经不早了。”殷易臣指了指房子外头漆黑的天色,低着声道,“再不安寝,只怕是天要亮了。”
宋婉宁顺着殷易臣指的方向往外头瞧,却不想殷易臣已然凑近了些,朝着她的脸颊轻轻一吻。
温热的吻落在宋婉宁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