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南林鹤离去许久之后,站在门口发愣的方淑敏转过身才意识到婆婆孟氏已经晕倒过去好久。一定是伤心过度所导致的暂时昏迷,还好有岑碧琴在一旁照顾。楚新杰的尸首还停放在院子当中,应该尽快下葬才好。
她看着眼前的一切,从未想过会发生今天的这些事情。她静静的来到丈夫的面前,缓缓的坐下身来仔细的打量着丈夫的脸。楚新杰的脸上布满了伤痕,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已经找不出完整的皮肤了。
头上包着的纱布却也血迹斑斑,只是未曾渗透出来而已。身体上下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伤疤,伤口也只是做了简单的消毒处理。在方淑敏看来并没有全力抢救的任何痕迹,或许抢救还有活下来的机会呢!
看到此处的方淑敏再也没有勇气将丈夫剩余的伤疤看完了,此时她的内心无比的痛,犹如有许多无形的银针将她的心脏一点一点的刺破。她也明白了世人形同蝼蚁一般,被上帝无情的玩弄于股掌之间。生便苟活于世,死便灰飞烟灭。
她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她夺眶而出的泪水像是在无声的控诉这个不公平的世界!楚新杰的离去,让方淑敏的世界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她的心却已如同灰烬。
次日,作为穆斯林的楚新杰需要在下葬前全身沐浴熏香,用洁净的白布包裹全身。随行的男性做好了一切的下葬准备,楚新杰被众人安葬在了楚家的公墓当中,就葬在其父楚清秋墓地的旁边。有父亲的陪伴他就不会孤独了。
夏天的风本是凉爽无比的!可是,此时夏天的风却吹的人阵阵寒意。楚母孟氏的满头银发被风肆意妄为的吹着,可风再怎么吹也带不走她脸上的所有悲情。
孟氏已经哭的双眼泛红,再也没有以前的那股子精气神儿了。
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新杰啊,你怎么就走了呢!丢下我们还怎么活啊!这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说话间继续哽咽着。
楚新杰平时乐善好施、为人敦厚朴实,自然有很多人来参加葬礼。有隔壁水果店老板莫温海、货车老板楼东赋、临街的江姨,方淑珍一家等等的一行人。方淑敏怎么也没想到第一次参加葬礼,却是以妻子的身份参加自己丈夫的葬礼!
因楚新杰的意外过世,货车老板楼东赋也深感自责。他觉得自己也有一部分的责任,多次向方淑敏道歉。
楼东赋无比惭愧的对方淑敏说道:
“淑敏嫂,我对不起你跟新杰哥啊。我不应该临时让新杰哥送那单货的啊,这样一来他也不会耽误回家的时间,也就不会在路上出意外了。这都是我的过错啊,淑敏嫂,我对不起你们!”
方淑敏擦擦泪水,收起情绪说:
“楼老板,你言重了。这件事情自始至终跟你没有半点关系的,你也不用那么自责的。我还要感谢这么多年以来你对我们家新杰的照顾呢,事事帮助我们,处处为我们着想!这些恩情我们夫妇都会一直铭记于心,永远都不会忘记的!谢谢你,楼老板。”
楼东赋顺手从黑色公文包中拿出了两万块钱递给了方淑敏,
“淑敏嫂,这是新杰哥上个月的工资和奖金。本打算等他回来再给他的,可是现在看来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方淑敏颤巍巍的用双手接过钱,问:
“楼老板,一个月的也没有这么多吧?”
楼东赋解释:
“淑敏嫂你就拿着吧,就当作我的一点心意吧!”
还没等方淑敏开口,楼东赋说完就扬长而去。这时的众人也渐渐散去了。
方淑敏在楚新杰的墓前说了好多好多话才回家的,回到家已是傍晚了。她回到西厢房已不似从前了,只好来到屋前的石阶上坐着。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泪水又止不住的从红红的眼眶中往外流,她就这样看着天边的夕阳。她就这样看啊看啊,突然一双暖呼呼的小手从她身后搂住了她的腰。
楚云梦用甜甜的孩子独有的语调说:
“妈妈乖,不哭不哭。虽然爸爸走了,但是还有我和妹妹会一直一直陪在妈妈身边呀!妈妈不用担心的,我和妹妹永远都不会离开妈妈的。我知道爸爸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也知道爸爸再也不会回来了。但是妈妈我们也要开心的活着啊,你说对不对啊!”
方淑敏用力的点点头,说:
“云丫头说的对,我们都要好好的活着,开心的活着!”
真正的热爱生活,就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后还依然爱着它。
“除了年纪比我大点,个子比我高点,妈妈也是个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