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两个人都没吭声了。
赧渊。
是住在她家隔壁的发小。
两人自幼在蝴蝶自然保护区域的海岛结伴长大,那会儿路汐是在爱与期盼中降生的,曾经拥有过一个温暖的小家。相比之下赧渊全家却是遭遇海难走的,只给年幼的他留下了一个孤寡失明的奶奶。离得近,两家又是多年邻里亲近关系。
路汐会在赧渊生活拮据到交不起奶奶药费,只能衣衫褴褛地站在医院里,拿着那份崭新长长的雪白缴费单,动了卖血筹钱念头时。
她会毫不犹豫地砸碎自己的存钱罐,将儿童芭蕾舞比赛得来的奖金塞到他怀里。
赧渊同样也会在路汐上下学时被高年级的男生跟踪骚扰后,不要命似的在巷角堵到对方就残暴打一架,最严重一次是直接被对方找了人围攻群殴,伤到右手严重骨折,他为了省钱直接去小诊所包扎了事,很长时间都提不起笔。
后来随着逐渐长大,两人都有了各自的爱人——
良久,赧渊在电话里开口:“我倒是挺冤。”
“抱歉,我这边试下能不能联系上容伽礼。”路汐没想到当年狠心撒下的谎,如今又回旋镖到了自己身上,她话顿了半秒,指尖揉揉眉心,慢慢地说:“起码得消除他心底的芥蒂,考虑将宜林岛租借出来。”
通话完,路汐没有耽误时间,又给宜林慈善基金会的蒲慕明拨了电话过去。
她想要找容伽礼。
蒲慕明那边并没有容伽礼的私人号码,平时基金会的重要事务都是跟容氏集团那群精英秘书对接,于是,给了路汐一个名为周境川特助的联系方式。
她第一次致电过去时,周秘书回复的很官方:
容伽礼在待客。
第二次路汐礼貌地又选了个恰当的时间致电过去,这次周秘书也很礼貌地连官方借口都懒得找,直接说容伽礼近期的行程表排得很密,且不方便透露行踪,倘若想私人邀约见一面的话,请先预约等候。
路汐只好很周秘书电话里预约,随后,就是漫长的等待着召见。
可惜一周过去,都没得到任何回音。
她算是切身处境理解了赧渊说容伽礼很难约到的感受。而租借岛屿的事迫在眉睫,路汐再次致电周秘书,言辞诚恳地希望能跟容伽礼见十分钟。
虽是隔着通话,见不到彼此面目,周秘书不近人情的态度还是让路汐感到了希望渺茫。
她和赧渊对于现在容伽礼而言,显然都是不想见到的人。
路汐忽而觉得室内暖气失去了作用,很冷,捡起悬在床尾的睡袍裹上,抱膝坐在地毯里发呆。
以至于静音模式的手机亮起都没有发现,直到垂下的睫毛颤了下,才恍然地回过神发现住在菩南山上的圣心,又给她发了好些未读消息:
“汐汐晚上好。”
“我听说……你最近给周境川致电了不少次,是有事想邀约容伽礼吗?”
“唉,周秘书办事谨慎,出了名的跟人情味一点边都沾不上,找他哦,那想见我们容总,都得等到七老八十牙齿掉光光去。”
“汐汐,我来帮你约吧!”
路汐的视线落在最后一句,犹豫了片刻,删删减减数次,正斟酌着礼貌婉拒对方的热情。
她不愿将菩南山这位牵扯进来。
下一秒。
圣心发来消息:“猜到你可能会拒绝我,已经约上啦。”
路汐被抢了先机,是她主动致电周境川要见容伽礼,如今约上却无故爽约的话,恐怕要放低姿态道歉的事就远不止一件了,定了定心神,她礼貌回复道:“谢谢。”
圣心:「玫瑰」「玫瑰」「玫瑰」
随即,她又发了个歌手演唱会的官网截图过来,同时语音:“周末我们一起去听演唱会吧。”
恰好路汐也不喜拖欠人情,眼下没有拒绝的理由,她字里行间再次表现感谢完后,又回复了一个:「ok」「玫瑰」。
到了周末。
路汐才知道圣心的“约上”和“我们一起去听演唱会”——意思是已经将容伽礼约在了这场演唱会上跟她见面。
隔着条街道的宽度,就犹如隔着一条长长银河。
对岸是要见到他一面都难如登天的容伽礼,他平日里的神秘行踪查无可循,想见谁全凭心情,如今被圣心轻易约了出来,光站在这,着了一身低调却精裁细剪的休闲西装,都难掩他矜贵气场。
而待在他旁边的人自然就是圣心,她偏爱穿红色,怀里还捧着一小束红玫瑰。
这幅画面,莫名的让路汐漆黑眼眸刺痛了下,视线短暂模糊了几秒,也就这几秒,她心底迅速地调整好险些失态的情绪。
既然来了,就没有临阵脱逃的道理。
路汐脸上的表情彻底归于平静,一步步地,踩着细高跟朝着对面喧闹的人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