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应坐在龙椅上，目光一一扫过下方臣子，忽然顿住，而后微笑。
他看到了褚焉。昨天随口一说他还真来上朝了。
底下不明就里的朝臣惊恐盯着杳帝嘴边那抹笑。一般这疯子都是“今天心情好，笑一下，杀个人吧”。直到他们顺着视线望过去，才纷纷露出或了然或幸灾乐祸的表情。
这些朝臣大致分为四派：以张林渎为首的宦官派；以陇王为中心的陇王派；以重臣夏席照为首的朝臣派，以及或多或少尊崇褚焉或无战队的空党派。
唯独没有拥皇派。
拥护他那个嗜血的兄长都比拥护他这个疯子有前途。
濮阳应扬唇：“诸位，今日的朝堂似是有些不一样。”
立马就有大臣接话：“褚将军也来了？真是稀客啊！”
“哎，什么将军，要尊称一声易安侯了。”
“褚爱卿镇守边疆，为大燕屡立战功，初来鹤都，莫要冒犯了。”濮阳应看着褚焉不避不让的目光，颇为愉悦。
于是他顺势又仔细看了看将军整张脸，不可避免地起了几丝悸动。
约一个时辰后，疯皇挥挥手：“朕乏了。”
本来他是想就这样算了，看见褚焉平静立在那儿的身影，又觉得似乎有些亏，于是道：“易安侯？有些事想问问你。”
朝臣们看向褚焉的神情又有些意味深长。
褚焉还不太适应“易安侯”的称呼，一时没反应，直到有什么人拍了拍他：“侯爷，陛下叫你留一下。”
濮阳应看着两人小动作有些不爽。
待无人后，疯帝问：“褚将军在鹤都可还习惯？”
“尚可。”
“需不需要朕派些人带你参观参观？”
“不必。”
杳帝沉默了一瞬。
“那好，正巧朕想要私访查看民生，将军就随我一起罢。”
濮阳应看他口型似是又要说“不必”，连忙加了一句话：
“为了百姓和大燕。”
濮阳应满意看着褚焉应下。让冰山妥协的方法这不就来了。
濮阳应道：“明日出宫，今日你便在宫内小住。”
褚焉回：“臣谢陛下圣恩，只是微臣还有两名侍卫需要通知，来回麻烦，就…”
“正好，你通知他们一并来宫中吧，会有人为你们清出住处。”
濮阳应说完便让他退下摆明不给他拒绝余地。朕就想找个合适由头出出宫怎么了！
褚焉心里飘过疑惑。能得贵人重视固然是好事，但他和这疯子只见过这一面，皇帝并无理由对他这个将军如此之重视。
只能想到是别有用意。
警惕些总是好的。
—— —— —— —— ——
皇宫。
众所周知，疯子的东西总是与众不同，比如他的宫殿叫酆陵苑，还是他自个儿起的。
这其实是不太吉利的名字。酆都在民间被认为是阴间，而陵…总之不是什么好人起得出来的。
陵苑里有一株罕见却也不太吉利的乌树，黑沉沉笼在砖瓦间像团去不散的阴云。疯皇帝于是在树下建了座小亭命名为鸦亭。
本来整个陵苑都是压抑的，偏偏疯皇帝想一出是一出，紧挨着鸦亭种了一大片翠竹，竹林中一口池塘甚至还养着几尾锦鲤。就……非常不和谐。
杳帝只有两名常侍，名字也是他亲自取的，只不过相比之下总算正常些了。
男常侍叫崇茂林，女常侍叫修竹。约莫十五六岁，也是为数不多的对皇帝一片忠心的人。
濮阳应回到陵苑，两名常侍立刻迎了上来。
修竹道：“今日有什么开心事吗？你心情似乎极好。”
濮阳应：“明日我出宫看看，和褚焉一起。”
杳帝对这两名常侍总是随和宽容，常是自称都不带。
陵苑里原有一大群侍从，但疯子觉着麻烦，赶了几批、杀了几个，最后留下的只有两个心腹和些瞧着顺眼的。
崇茂林：“那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值得你如此上心？”
这问题把疯子难住了几个呼吸。
是什么样的人呢？
最后他无所谓地：“我也不太明白。骁勇善战，少年有为？”
修竹笑道：“我可不信是这些吸引住了你。”
两名常侍从疯子还是皇子时便日夜跟随服侍，不是像褚焉和其他人那么好糊弄的。
杳帝头疼：“我真不太清楚，大概是他比那帮阳奉阴违的朝臣真实太多了？”
是这样吗？脑中现出褚焉面孔，这让濮阳应心尖一颤。
谁知道呢。
濮阳应会演，从小就会演，特别是阴暗类型，不过想杀就杀的特质不是演的。疯子头痛脚痛心口痛时会想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