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大夫来了，给张氏把了脉，又开了药方，让姜小年去抓药。
姜小年抓了药，熬好给张氏服下，脑袋晕晕的，挨着张氏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中她回到了老家，家中还是原来的样子，爷爷在院子里面晒太阳，爹在菜园子里面伺候那些刚长出来的蔬菜，娘在厨房忙活着。
她慢慢的推开了房门，只见着楚楚背对着她正在化妆，发髻上插着一对粉色的绒花。
“楚楚，吃饭了。”
“这么快吃饭了，娘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
楚楚缓缓转过身子，却是一张血肉被啃噬至白骨的脸。
“啊！”姜小年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满头都是冷汗，这时候身边的张氏发出一些呓语，她凑过去听了一下，她在叫着楚楚的名字。
姜小年匆匆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又去绞了帕子给张氏擦了一下脸跟手。
母亲都会爱着自己的孩子吧，那是从自己身上落下的血肉。
也不知道她的娘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她跟娘走散了，还是娘不要她了呢？这么些年，不知道娘有没有思念过她？
午饭之后，春嫂过来看过一眼，叮嘱了几句之后又离开了。
快傍晚的时候，张氏才虚弱的醒了过来。
“娘，你醒了！”姜小年急忙过去扶着张氏起身，“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小年，楚楚真的没了吗？”张氏做着最后的挣扎。
姜小年抿了抿唇，垂眸点了点头。
张氏死死的抓着自己衣服的领口，许久之后才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声：“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怎么就没了呢！楚楚，我的女儿啊！”
姜小年陪在张氏的身边，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够安慰这个失去孩子的母亲。
许久之后，张氏哭得眼睛都肿了，才吸着鼻子问道：“她在什么地方？被埋在了什么地方？”
“我带你去。”姜小年轻声说道，“只是现在快要天黑了，你的身体又……”
张氏却十分的固执，坚持着要下床，姜小年无奈，只得先带她去埋葬楚楚的地方。
冬日天黑的早，没一会儿就暮色四起，姜小年拿了一根火把在手上，一路带着张氏就往乱葬岗的方向走去。
夜间的寒风呼啸，张氏几次差点被风吹到，但是她的眼神却十分的坚定，咬着牙一言不发的继续前进。
姜小年只要将她扶着，母女二人在寒风中，相携往前走着，如同这一路逃难一般。
两个人走了快两个时辰，姜小年才指着前方的一方已经落满了积雪的新坟说道：“就在那里，我把楚楚埋葬在那里的。”
张氏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一下子跌坐在了坟前，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将垒砌的石头上的积雪扒掉。
她想哭，内心的悲伤如同洪水一般汹涌，但是已经哭得没有泪水了，许久之后她才转过头看向了姜小年，问道：“楚楚是怎么死的？”
姜小年将杨家带走了楚楚，又将楚楚打死的事情说了一遍。
“此事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娘还记得苏大哥吗？他不是普通人，他出身挺富贵的，此事便是他帮我打听的。”
“原是如此。”张氏肿着两只桃子一般的眼睛，露出绝望的苦笑来，“都是命啊，一切都是命啊，这就是我们的命啊！我心里面其实一直盼着她被贵人带走能够过几日好日子的，怎么也想不到是这个结局啊。都是我没用啊，我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
姜小年将张氏抱住，安慰道：“娘，你还有我，你还有我啊，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娘，你一定要坚持下去，好好的活下去，咱们得为楚楚报仇！”
“报仇？我的傻孩子啊，那是大富人家，弄死一个平民跟碾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的，我们拿什么报仇啊，小年啊，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娘已经没有楚楚了，可不能够再失去你了！”
“嗯。”姜小年用力的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
张氏在楚楚的坟前待到了半夜，雪越下越大，姜小年怕再待下去会出事，催促着她先回去。
“娘，我们先回去吧，等天气好些的时候再来。等咱们攒下一些银子，就买一副好一些的棺材，再给楚楚迁到一个好一些的墓地好不好？”
张氏麻木的点了点头。
姜小年扶着张氏起身，母女两人艰难的回到了住宿的地方。
到了次日，张氏依旧病着，身上没什么力气，春嫂让她卧床休息，等身体好了再去上工。
她将姜小年叫到了外面，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你娘这个情况我能够理解，只是这期间这个工钱，你们母女二人就只能够领一份儿了。”
“我没意见，这是应当的，你没有趁这个时机赶我们走，我已经十分感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