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州做了个漫长的梦。
梦里他和迟意还住在壹号名墅,迟意溜进他的书房,邀功似的伸手。
“给你生了儿子哎,不表示一下?”
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灵动狡黠,像小狐狸似的精明却不世故。
“要什么?”
“钞票,很多很多钞票。”
“财迷……”
她最爱钱了。
就算遇到天大的事情,只要他给她掏钱,就都能解决。
于是他从钱包里摸出卡递给她,一抬眼,她却在阳光下消散。
“迟意?迟意?”
顾淮州挣扎着醒来,连鞋都没穿,就从卧室冲出去。
“总裁,你醒了?医生说你得……”
“迟意还在疗养院吗?我去接她,事情都结束了,接她回来住……”
时珩也上前阻拦,几人正拉扯时,一楼的房间突然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顾淮州的身子狠狠一震。
那些记忆不是噩梦。
是真实存在的。
时珩看着顾淮州瞬间绝望的眼神,叹了口气,心疼的拍了拍他的胳膊。
“淮州,孩子一出生就没了妈妈,别让他再失去爸爸。”
顾淮州走进房间,看着保姆正在哄着婴儿,可孩子仍然止不住的大哭。
“我……我抱抱……”
保姆将孩子小心翼翼的放在顾淮州的臂弯,惊奇道:“哎,他这么小就认人了,爸爸一抱他就不哭了!”
顾淮州抱着那小小的孩子,轻轻摇晃着,低头看着孩子睁着黝黑的眼睛看他。
眼眶一湿。
大颗眼泪坠落。
顾淮州哄睡了孩子,才离开房间。
他茫然的站在客厅,许久才开口:“好空的房子……”
时珩叹了口气:“淮州,会过去的。”
顾淮州看着时珩,半晌后,终于摇摇头。
“过不去了,过不去的。”
他像个年迈的老人,步履蹒跚的回到迟意的房间,终于瘫倒在地上。
他就这样狼狈的躺在地板上,眼神茫然又空洞。
当初他怎么会觉得,这只是一场交易呢?
他花了那么多钱、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拼了命都要留住的人,怎么会是宠物呢?
顾淮州蜷缩在地板上,突然看见床缝处好像卡着一个手机。
他将床挪开,发现了一台老旧的已经没电的手机。
充电,开机。
通讯录只有一个人——二哥。
短信记录只有一个人——二哥。
短信都是些没什么营养的口水话:“我晚上想吃鱼,下班一起去吃鱼吧。”
“我出差回来了,给你带了纪念品,放在你书房里了。”
“你上次答应给我买这个包的,顾总别说话不算数啊。”
“二哥,求你了,你就帮我问一下那个客户的行程,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过往历历在目,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几乎击溃他的理智。
顾淮州退出了短信,又看见了备忘录。
“二哥喜欢吃甜食,被我发现了,好幼稚。”
“二哥今天带女伴去参加晚宴了,算了,反正带谁也不会带我……就不能带我吗?我不漂亮吗?(捶胸顿足原地转圈起飞)”
“二哥说我和别人不一样哎,凭我的聪明美貌,拿下他是迟早的事!毕竟我姓迟嘛哈哈哈哈哈哈!”
“好喜欢他,怕他知道,又怕他不知道。”
“今年的生日愿望——顾淮州爱我。(让我心想事成一下嘛!算了,今年不行,还有明年!)”
备忘录有上百条。
她大约是想起什么,就打开写点什么,完全将这个旧手机当做了记事本。
顾淮州抬手摸到脸上的泪,安静的蜷缩着。
他紧紧地攥着手机,紧要牙关,却依然难以抵挡喉咙里溢出的压抑哭声。
“你心想事成了……
我爱你。”
多年陪伴被他的自以为是伪装成好聚好散的潇洒姿态,可此时鼎盛爱意和死亡同时造访,他终于撕开那层伪装,一败涂地。
……
隔天。
顾淮州去了迟意的公寓。
处处都是她生活过的痕迹,好像她随时会回来跟他打个招呼。
就像那次她请了假,拉黑他玩失踪一样。
他就坐在这张沙发上,她回来时,他满腔怒意都消失的无影无踪,眼中只有她灵动狡黠的双眸。
看她嬉笑求饶,看她落荒而逃。
可这一次,他知道,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顾淮州在公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