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堂里忽然走进来两个老头,七名弟子不认识,但是侯平认识其中的一人。
正是之前见过一面的李三才。
李三才一脸微笑道:“你讲你的,我跟这位老友也就是随便听一听。”
侯平心中苦笑,虽然不知道坐在李三才身边坐着的老头是谁,但是能跟这种人物坐在一起的,绝不可能是普通人。
现在这情况就像后世两个院士级别的大佬,跑来旁听小学老师讲课。
这已经不是给压力的问题了,而是分明是要把人压死啊。
深吸一口气,侯平调整了一下心态,不管如何,课还是要上的。
“行吧,那晚生就献丑了。今天我们还是要说一说如何写出一篇好文章,首要就是明确主题和目标,四书文虽有规定文章内容的出处,但是四书包罗万像,我们不可能用短短的数百字就能面面俱到的解释,只能选其中一个主题,阐述自己的心得和看法,重点,你们要记一下,要符合‘程朱理学’的体系以内……。”
侯平侃侃而谈,一口气讲了半个时辰。
刚开始,确实受到两个老头的影响,有些紧张,但是习惯了以后也就不再去想他们了,而是按着自己的思路,教学生们如何应对考试的方法。
好不容易一堂课上完,侯平已经是口干舌燥。
这时候李三才起身哈哈大笑起来:“顺安这堂课真是精彩,用你说的方法去院试,通过的几率会增大许多,存之兄,不知老夫这位小友可还能入得了你法眼?”
李三才身边的老头起身道:“单从应付院试来说,此法的确有效可行,但是有取巧之嫌。读书一途,还是应该勤奋刻苦,博学广记才行,用此等手段,即便通过了院试,后面还有更难的乡试、会试,所以此法并不可取。”
侯平听的冷汗直流,就凭这几块料,能过了院试就不错了,还乡试、会试那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能过乡试。
李三才笑道:“院试都没过,谈乡试会试也太早了,来,老夫给你们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东林书院的山长高攀龙高老夫子。”
侯平想过李三才身边的老头身份不简单,但是怎么也想不到会骇人到这等地步。
这就是妥妥的当代最牛逼的大儒啊,也是朝中东林党人的精神领袖。
而东林党是什么?
是当今天下最大的舆论导向机构,而且朝野勾结一家独大,朝堂之上,官声好的几乎都是东林党成员。
仅凭这一条,就可以看出东林党到底有多可怕。
梁建章、汪鸿云等七名弟子都傻眼了,原本他们以为侯平就是个普通的师爷,怎么也想不到,连东林书院的高夫子都会来听他的课。
至于李三才,虽然也很牛逼,但是对比起高攀龙来,名气上还是要差了许多。
侯平心中苦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李三才要把这尊大神给召来。
心中虽不喜,但是表面上还是要恭恭敬敬对高攀龙恭敬的行礼:“晚生侯平见过高老夫子。”
高攀龙淡淡的‘嗯’了一声:“道甫兄跟老夫说他有个小友,机敏过人,可惜入错了行当,成了师爷,老夫就说可以前来看上一看,今日一观,小友确实机敏,就是不知对当世时事的见解如何,不知可否与老夫坐而论道?”
妈的鬼才想跟你们东林党论什么道,谁不知道东林党是顺我者生逆我者死,大明亡国的罪魁祸首。
跟你们论道,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可是侯平能拒绝吗?
且不说别的,单是身为长辈,邀请一个晚辈论道,晚辈胆敢拒绝,首先就要戴上一个不敬长辈的帽子。
更何况还要加上大儒的身份,再加上东林党魁的身份,都不敢想像真要拒绝了之后,他会被人骂成什么德性。
“长者之邀敢不从命,不过这里是晚生弟子的课堂,咱们还是去旁边的课室论道吧。”
说着侯平便对弟子们吩咐道:“你们好生学习,切不可偷懒。李大人,高夫子,这边请……。”
侯平带着李三才和高攀龙到了隔壁的课室,将三张课桌围成三角后请两人落坐。
“高老夫子,李大人,不知两位前辈,想与晚生论何时事?”
高攀龙捻了捻胡须,沉吟道:“不知顺安对当朝陛下对加征榷税有何看法?”
李三才心中一惊,诧异的看了高攀龙一眼,没想到他会问出如此尖锐的问题。
侯平心中叫苦,榷税可是那么好谈的?
明朝之初,太祖皇帝为了尽快复兴商业活动,将商税定的极低,但三十税一的政策显然是符合当时的实际情况需要。
可是发展到万历朝时期,大明朝已经承平日久,经济发达,商路畅通,货殖繁茂。
而且自张居正一条鞭法改革之后,大明朝的商业达到了空前鼎盛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