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脑袋突然不受控制的往旁边一歪,脸上也多了一种粗糙的摩擦感。
那股力道突如其来,但目标明确,他知道,那是虞晃的靴子。
大概是虞晃还觉得不够,脚下使力,往他的脸上又撵了一下。
他只觉得半边脸都麻木了,那张脸上原本还有些擦伤,此时更是又疼又麻,疼麻到了极致,竟还变得有些微的痒。
“你算是什么东西,还能有人替你说话?”他听到虞晃这样对他说。
虞晃撵了虞娑罗两脚,觉得没意思,往下啐了一口,抬脚朝外走。
虞娑罗连忙趁着这一点空隙,大口喘着气。
这是他最近摸索出来的方法,只要一直大口的喘气,身体上的痛苦就能随着进出的气跑出去,脑子也会因此发木,什么也来不及想。
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麻木自己。
临泽殿外的庭院不大,院中那座白壁屏风又占去了不少地方,走在其中,就觉得这院子小得憋屈。
与福宁殿相连的廊庑在白壁屏风的左边,屏风右边挨着朱墙处,则新栽了一丛又小又矮的竹子。
竹子生在别处,挺拔、坚韧,满是君子风姿;
栽在这里,却畏缩、枯瘦,像极了委身在这里的可怜“帝王”。
虞晃路过这里的时候目不斜视,几步就走到了临泽门边,果然看到门口一个捧着礼衣的小黄门目光坚毅的往里面看着。
一看到虞晃出来,那小黄门顿时跪下去,将礼衣举到头顶位置,字正腔圆地道,“尚衣局喜顺,来呈天子大婚礼衣,还望相国准奴进殿。”
虞晃居高临下看着喜顺,“刚才就是你在说话?”
“是奴。”
“为什么一定要说刚才那句话?”
初来乍到满腔正义的小黄门并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他只是觉得,皇帝不该被如此羞辱,他既然进了宫,也算食君之禄,自然要为皇帝说话。
即使心中忐忑,还是坚持着回答,“陛下是九五之尊,相国食君之禄,本该敬君,忠君,相国如今这么做,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你倒是会说,看来也是个忠心的好奴仆。”
喜顺以为自己的话起作用了,“相国过奖了。”
虞晃点点头,再开口之前,又看了一眼喜顺捧着的礼衣,对左右一摆手,“把礼衣拿过去,这是陛下大婚时候要穿的,小心着些,别弄破了。”
宫人从喜顺的手中拿走礼衣,候在虞晃身后。
喜顺再次行了一礼,他以为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打算起身回尚衣局。
“你。”
虞晃叫住他。
喜顺再次躬身,“还请相国吩咐。”
“你刚才说,对陛下应该敬着,尽忠,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你眼前,你可愿领受?”
喜顺不解这话是何意,但又一想,若是与陛下有关,不管是什么机会,他都应该抓住。
便道,“奴愿意。”
“好!”虞晃似乎找到了新乐子,心情变好了,语气也更好了。
“你的陛下惹我生气了,我需要消气。”
他掂了一下一直拿在手里的鞭子,随手指了个千牛卫出来,把鞭子交给他。
“就在这里,抽他,”虞晃微笑着看向喜顺,继续对千牛卫说,“抽他一百鞭子,你若抽累了,就换下一个替你,一百鞭以后,他若还有气,就再加一百鞭。”
吩咐完,他愉快的转身,如愿听到鞭子抽在那小黄门身上发出的闷响。
再度回到临泽殿内。
殿内依然能听到临泽门门口的动静,喜顺最初挨了几下鞭子,还能控制不住的喊出几声,到后来大概是昏了,就只能听到鞭子挥舞在空中和抽在血肉之躯上的声音。
虞娑罗仍是趴在冰冷的青石板地面上,一动也不敢动。
他知道,这个时候的虞晃根本就是地狱修罗,哪怕虞晃面上再是如何的春风化雨,也万万不能信。否则,临泽门外的那个小黄门就是最好的例子。
“看看你的礼衣吧,陛下。”
虞晃对外面的声音充耳不闻,转头一示意,宫人默默地将托盘放在地上,是虞娑罗一抬眼就能看到的位置。
天子的婚服,自是要选世间最好的料子,尚衣局里能人巧匠众多,刺绣纹样也总有新花样,龙纹跃然在衣间,但每一条都还不曾绣上眼睛。
“不谢我?”虞晃瞥一眼地上放着的礼衣,只觉得那礼衣格外的刺眼。
“多谢相国。”虞娑罗连忙做出一个最恭顺的姿态。
“你是该谢我,”虞晃看了看天色,不打算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但在临走时,忽然伸出一脚,把礼衣往旁边踢开,轻嗤,“如果没有本王,你如何配穿这天子之服?”
虞娑罗深深伏在地上,一直等到虞晃走出临泽殿,他才敢重新抬头